第三百一十章
“我谋划?”冷元勋一拳重重打在陈秀城肩膀,后者毫无防备,直接跌坐到椅子上,然而冷元勋并未就此停手,而是再次一拳挥过去,“慕容琛,到底是我在信上做了手脚,还是事实如此,你心里很清楚,你既然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不同,更应早早承担起肩上的责任,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拉上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为你陪葬,你混账!”
命运当真跟他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他最大的敌人,想方设法要置之于死地的魔鬼,竟然是自己的亲兄弟!
陈秀城作恶多端,不杀,甚至于不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息民愤,可是如果杀了他,自己就违背了父亲遗愿,亲手做出兄弟相残之事,他……他该怎么做?他又能怎么做?
活了二十年,冷元勋从未如这一刻那般纠结挣扎,这片江山,是由无数鲜血染就的,到头来,难道还要加上他亲兄弟的血么?
冷元勋心中痛苦挣扎不已,然而坐在椅子上的陈秀城却哈哈大笑起来,之前冷元勋打那两拳的时候可没有控制力道,是以陈秀城嘴角已溢出斑驳的血迹,但他却丝毫不以为然,只踉跄着站起来,反手一拳向冷元勋打去,“是啊,你说的没错,我是混账,因为我没有你那样的好运气,可以得淮阳侯庇护留在京城!”
陈秀城的声音中透着凄凉的绝望,他抬头望着窗外阴霾密布的天空,思绪仿佛飞回到遥远的童年,“那一年,养父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带着襁褓中的我逃出京城,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从而引起那狗皇帝的追杀,养父昼夜不敢停歇,不远万里逃到江陵一带,又见几个月来风平浪静,方才敢停下脚步,可即
便如此,我们也不敢在繁华闹市安家,而是辗转在一个小镇安顿下来,养父有些才学,就做了教书先生,小小镇子上,又能有几个人读的起书,养父的收入并不多,却尽他最大的努力给予我最好的生活条件。”
也许很怀念彼时温馨惬意的日子,陈秀城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真心笑容,稍稍停顿一下方才继续道:“养父虽然在生活上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但在学习上对我的教导却异常严苛,我从三岁开始学习认字,五岁起读书习文,那个年纪的幼童总是贪玩,记得有一次,趁他午睡的时候偷偷跑到林子里捕蝉,一向慈祥的养父第一次动手打了我,他打的那么重,任凭我怎样哭喊求饶都不肯停手,最后,他自己也哭了。”
听陈秀城讲起这些,童年各种过往亦如泉水般从冷元勋心头涌过,是啊,养育一个并非自己亲生的孩子本就不易,更何况肩上还背负着将孩子培养成材的重要使命,淮阳侯对自己悉心严厉,陈秀城的养父又何尝不是如此?
更何况,对方远远没有功勋世家的优越条件,想要将孩子培养成文武双全的卓越人才,必要耗费更多心力。
“然后呢?”可能是相似遭遇引发的同理心,也可能是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总之,冷元勋心底的愤怒渐渐平息下来。
他想知道陈秀城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相比于有些枯燥的功课,我对习武的兴趣明显更大一些,养父会些皮毛功夫,就一点点教我,如此过了三年多,我的武功渐渐跟他势均力敌,他或许早就意识到会有这么一天,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把我送
进山,成为早已不收徒弟的弘林法师的关门弟子。”冬日的天气总是格外善变些,适才阴霾密布的天空渐渐飘起鹅毛般的雪花,抬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陈秀城把手伸出窗外,待几片雪花在手掌中融化不见时,方才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山上的日子很清苦,我每天除了习武,也要做砍柴做饭等等粗活,但没有严厉的养父在身旁时时管教,心情还是很放松的,直到十四岁那年回家探亲时,感染严重风寒奄奄一息的养父,取出这封信,告诉我全部的真相。”
十四岁。
冷元勋默然。
他得知这个惊天秘密时,仅仅只有十岁而已,跟陈秀城比起来,他更早地背负上了仇恨的枷锁,如果没有淮阳侯耐心细致,无微不至的正面教导,他或许也会如陈秀城一般,为了报仇雪恨而不惜一切代价。
陈秀城抬眸看着冷元勋,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生平第一大敌人’其实跟自己是有几分相像的,见对方安静不语,并没有打算自己的意思,陈秀城自顾自地继续道:“养父终生未娶,小时候被我问起,只推说母亲在生我时难产去世了,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是太过望子成龙,才会对我格外严苛,没成想却听到这样震惊的真相,养父拉着我的手,一字一顿地告诉我一定要报仇,要夺回这片属于我的天下,更要保护好这封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信。”
报仇。
这个想法自然是没错的,可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没有任何背景,更没有一兵一卒的普通少年,想要撬动根深蒂固的皇位,无异于痴人说梦,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几年皇帝一味沉溺于享乐,举全国之力在江南修建豪华行
宫,为此在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