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到了围场,才知这场刺杀有多么惨烈。满山的尸首满地的血,随处可见断手断脚和砍掉的头颅,平时神出鬼没的豺狼虎豹都冒了出来,尽情撕咬尸骨。禁卫军搜了一天一夜,除了在一个捕猎用的深坑里找到包括顺王在内的四个少年外,一无所获。
最后顺着打斗的痕迹,一队人爬到崖底搜索许久,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具穿着秦弗衣裳的无头尸身。尸体被野兽啃食过,惨不忍睹。
寿王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长子,就这么死了?
他的亲儿子,就这么死了?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内心深处对嫡子利用大于亲情,可真看见秦弗以如此惨状死在跟前,他又怎能不痛心?
寿王大恸,捶胸顿足,哭过后,狠声道:“弗儿放心,为父誓为你报此血仇!”
他让人抬着尸首,盖上白布,自己换上粗衫布鞋,亲自带着人从城门之外徒步行进,神情悲痛,哀容霜白,哪怕瞩目加身,他也目无斜视,直直朝皇宫走去,一步一步,杜鹃泣血一般,步步凄重,粗制的鞋磨破了边儿,裂开了缝,甚至踩上砾石出了血,都没有停下。
百姓们动容了。
官场之事他们不懂,但他们都知道寿王是好
人啊,他平常施行的谋划策略,不少是为百姓谋福祉的,像他们穷苦人家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只要上学堂,一月便能领到一百文钱,或者粮布减一分价;像许多为害百姓的贪官污吏,是寿王一力主张处死的;又像今年南地农田的事,是寿王想办法从豪强手里拿到多余的农田分给百姓的。
寿王文武双全,贤良仁德,而寿王世子名声也不错,如此贤能,怎能让王世子含冤死去?
“寿王是贤王啊,不能让他蒙受冤屈啊!”
“一定要查出谁害了王世子啊!”
百姓们自发踊跃地跟随在寿王之后,人越走越多,队伍越走越大。寿王走于前,身后是浩浩不可胜数的群众,步履凿凿。
寿王走到宫门之下,一撩衣摆,跪了下来,叩首高呼:“求父皇为弗儿做主,找出真凶,还弗儿一个公道!”
百姓同样高声喊:“还王世子一个公道!”
万口同声,响彻云霄。
高尊立于楼阁之上,看着如此宏大场面,拍了拍朱红的栏杆。
“万民空巷,盛况空前,可怕啊,可怕!”
高敬问道:“大哥,我们该怎么做?”
高尊不悲不喜:“无论结果如何,那件事,可以安排了。”
寿王引领百姓于宫阙之下跪求圣上彻查
围场刺杀幕后主使之事传到了别院,秦弗盯着飞鸽送来的纸条看了许久,最后捻碎了。
许澄宁靠坐在榻上仔细观摩他神情,心中也感慨,寿王在得知秦弗“身死”之后,才终于燃起了对嫡子的慈爱之心啊。
虽然有点迟,但至少说明于妻儿之事上,他也不是完全糊涂。
真不枉秦弗默默无声地在背后,把他名声做得那么好。
“殿下。”
“嗯?”秦弗回神,走过来坐在榻边,“想吃什么?”
“刚吃过,哪就又要吃了。”许澄宁道,“您这次回去,打算与寿王怎么办?”
于大局而言,父子俩能解开心结是最好的,以免将来被挑拨离间,就是不知道秦弗愿不愿意。
但大局与私情毕竟是两回事,她没有开口劝和,她自己在亲情面前都是个手足无措的糊涂蛋,哪有资格指点别人呢。
秦弗眼睫半垂下来,眼底像有小河静淌。
“再说吧。”
像卸下了一点包袱一样,他低头看了看她的腿,问道:“今天有没有好点?”
“好了一点。”许澄宁摸了摸自己的腿,“我要多久才能下地走路?”
“伤筋动骨一百天,能走路了也要小心休养,以免旧伤复发。”
许澄宁嗯了一声,又抬头看秦弗。
“殿
下,你瘦了,为何这两日不见你用心用膳呢?”
“孤不瘦,回去如何让人相信,孤是患伤昏迷。”
许澄宁这几天受伤,没有动脑子,一直没去猜想秦弗的谋划是什么,闻言才点点头。
“过几天回去,让钟白仞给你看伤,有他在,会好得快。”
“钟大夫的医术比太医都要高明吗?”
“钟氏祖上代代行医,百年之前也有医圣之名,钟白仞是第九代,深得真传,站在先人的肩膀上,他的造诣只会更高。可便如扁鹊之长兄,名不出于家,世间神医之列,也没有他的名姓。”
“殿下又是如何发现他的医才的呢?”
“偶然一次机会,看见他挂幡行医,因为嘴太碎,没什么人肯信他的话,找他看的都是小病。有的病人他嫌病太轻,治了也分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