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润玉兰,小窗独暗伤。
几声有节奏的敲窗声在耳边响起,宋海意换好衣服快速来到窗边,低喝问道:“谁?”
窗外之人静默许久才回复:“是我。”
是大人......可她并不想见他,见大人站在窗口缄默不语,亦没有离去之象,只得复言:
“大人寻我何事?”
“许是今日有雨,院外玉兰欢喜,竞相开放,落了一地,宋主事若是闲暇,不妨用心去感受一番?”李舒隐依窗而立,手里端着膳房刚熬好的姜茶,有些心绪不宁等着她答复。
他以玉兰自喻,祈愿宋海意出门见他一面,他便以真心交付,将三年前白相寺真相倾心相告。这条烂命本该死在白相寺中,她此时若想要,他随时甘愿给。
窗内宋海意神情悲戚,淡淡皱着眉头,透过光亮看着窗外那人单薄却又挺立的身姿,缓缓伸出手在薄薄窗纸之上,根据他修长的轮廓轻轻描绘着,似要把窗外之人,一笔一画描入心中。
大人,你我之间,隔着白相寺佛前无数条惨死的人命,隔着长清园掩埋无数个昭然的真相。
指尖描绘到大人唇瓣,蓦地想起在田村,被下药的大人俯身过来的一吻,指尖有些颤抖,眼泪情不自禁流了出来。
二人隔着一扇门窗,将心底爱意尽数压下,窗外细雨不停飞扬,那盛开的玉兰在雨中翩然起舞,最后摇摇晃晃跌落在淤泥之上,雨滴溅落在淤泥中,将涅白玉兰花瓣染上无尽黑色。
良久静谧之后,她才心旌摇摇般收回了手,深吸一口气后回复:“落了一地的玉兰,已被淤泥玷污,就让它在细雨之中腐烂吧。”
窗外之人听完她所言,身子有些站立不住,手中姜茶瓷杯与瓷勺发出清脆之音,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意问道:“宋海意!你为何......”
“下官恭送大人!”屋内之人突然扬声打断李舒隐之言。
李舒隐听她逐客之意,眸光暗淡,像一口枯井,干涩而荒寂,有些迟钝挪着脚步,将手中木盘轻轻放在门口,像是突然释怀一般,笑得有些不自在:
“雨季潮湿,知徐为你备了一碗姜茶,祛湿除寒。”
宋海意,你为何不亲自问问当年白相寺真相。
心如死灰般将姜茶放在地上,便独自一人撑伞离去,向那盛满玉兰之地走去。屋内之人见窗外再无声息,步履蹒跚来到门口,推开了木门。
门外赫然放着一碗姜茶,而那碗姜茶旁边,安安静静躺着一枝刚被采摘,层层花瓣之上还沾满了雨滴,纯洁硕白,并无沾满一丝污泥的玉兰花。
赠君玉兰,望君质洁。
她眼睛暗淡,神情忧郁,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之情,俯身双手拾起那枝玉兰花,失神般将玉兰花按在胸口心脏的位置。
大人,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阵阵凉风带着丝丝雨滴席卷在宋海意脸上,一旁听她讲完田村之事的张万惊讶地摊了摊手:“所以恶霸天之事连个结尾都没有?”
“这世间多数真相都是无疾而终的。”宋海意回首,幽幽叹气,复尔提起精神:“张万,你替我寻一人,此人定会在顺安城出现,喜穿红衣,名唤萧南雁。”
“他身上有阿芙蓉线索,请务必找到他,方可救国于危难。”
张万少见的严肃,郑重点头:“好,我信你所作所为,皆为国为民。”
见张万领命离去,韩知徐才迎面走来:“小宋主事有事为何不亲自问大人?偏生要我来?”
宋海意淡淡一笑:“大人若是愿说,自会主动而说。”
韩知徐有些探究打趣道:“大人近日烦忧,若是有小宋主事在身边逗闷解趣,大人心情许会好些。”
“今日请韩侍郎前来,为得就是替大人解忧啊。”她往大厅伸手,恭请韩知徐进厅喝茶,后者收了纸伞,爽快进了正厅坐下。
“洗耳恭听。”韩知徐从侍从手上接过茶,轻放桌上,静候佳音。
“园林重建需得一匾额题字,如今上佳黄花梨木已得到,那下官挑个吉日送去太傅府苑,请王太傅题字如何?”
“此事......大人会定夺。”
“大人若是有此题解法,何必将此事拖欠至久?”
“小宋主事,有何妙招?”
“妙招不敢担,烦请韩侍郎将上佳黄花梨木送至工部,三日内我定会让太傅在此木之上题字。”
韩知徐望着自信满满的宋海意,陷入某种思量,若是自己背着大人,偷偷将黄花梨木给了宋海意,那事后知道真相的大人定会责罚自己,可若是不给......
现如今大人已双脚陷入泥潭,如果宋海意真有本事帮大人脱离泥潭,即便自己被责罚又如何?只要大人脱离困境,一切都是值当的。
想起今日早朝,大人四面楚歌。
高堂之上的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