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祁阳的思绪被忽然出现的水生打断了,本想看看衍之如何向水生介绍自己,却见水生看了自己一眼,便恍若无事般转过头去,竟问也不问,只专注地听衍之的吩咐,当下又是对宫中的小太监们高看了一眼。
“嗯。”衍之应了一声,一边朝殿内走去,一边问道,“谷太医吩咐的可准备好了?”
水生一溜烟跟在衍之身后,道:“都准备妥当了,龙眼薏米粥正温着,谷太医开的药煎煮起来倒也不麻烦,眼下刚煮好,正冷着呢。”
衍之点点头,长叹一声:“辛苦你了,若没有你,这许多事,我真不知如何安排才好。”
水生哪敢居功,连道:“总管安排得宜,我等不过奉命行事,哪能当得起辛苦二字。”
衍之眼中满是笑意:“当得,自然当得。对了,水生,向你介绍一个人。本该早就向你说起的,到现在才提起,倒是我说迟了。”说罢,不等水生开口,便将长乐祁阳拉到身旁,本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发现长乐祁阳长得太高,拍肩膀有些勉强,便只好改拍了拍长乐祁阳的背。
虽说现下殿中仍是人来人往,但衍之本就没打算明说,倒也不怕那些明里暗里窥伺过来的目光,只用水生、长乐祁阳和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平淡道:“你方才也见过了他,心中怕是有很多问题想问,当然,细节之处我自然不便多说,只是你需知道,这位是将殿下从生死关头带回来的救命恩人,虽说不能奉为座上宾,能帮衬之处还请你帮衬一二。”
水生自然知道在这宫中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眼下衍之肯同他分享这位的存在,便已经是将他当做自己人了,也不好奇,更对衍之言下之意心领神会,便道:“如此,倒不知这位御马监调来的小公公如何称呼?”
眼见水生如此上道,一下子便将长乐祁阳的身份也想得周全,衍之由衷一笑,斜瞥了长乐祁阳一眼:“问你呢,御马监调来的小公公。”
宫中除了司礼监外,另外还有十一监,其中御马监便是除了司礼监外,最大的内宦衙门。因其掌着御厩兵符,又与兵部相关,向来是内廷枢府,常总管虽然是司礼监总管,却也调不动御马监的兵,御马监向来同司礼监分庭抗礼,因此甚少在几乎由常总管一手掌控的内廷有什么存在感,因此若是御马监调来的人,不管是哪家的间谍,就算起疑心,也无法亲去考证,只能不了了之了。
长乐祁阳虽然不知道其中关节,却知道衍之和
水生这么说,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便想了想,道:“在下……不,我……呃……”
衍之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被长乐祁阳瞪了一眼,方轻声提醒道:“奴才。”
长乐祁阳这才恍然:“奴、奴才长乐。”
水生叹了一口气:“虽说御马监那等地方无甚所谓,只是如今到了这宫中,长乐的规矩还需再教一教才是。”
衍之轻笑:“正要劳公公费心。”
水生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被小顺子一声叫唤打断了。
“殿、殿下醒了!”
“水生,粥!”
衍之猛然瞪大了眼睛,顾不上与水生和长乐祁阳打招呼,只是匆匆唤了一声那,连忙两步并作一步,三两下便窜到顾轻尘面前。
顾轻尘刚醒过来,迷迷瞪瞪地半睁着眼,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上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他此前一直被衍之保护得好好的,连个皮都没有破过,如今一下子却遭了这么大的罪,竟连叫痛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虚弱地看着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衍之,慢慢地扬起一个笑容,同衍之眨了眨眼。
衍之再也没能忍住,看着顾轻尘的样子,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衍之,哭什么,我还……好好的呢。”
顾轻尘想要伸手替衍之擦擦泪水,却只能看着他,安慰地同他笑笑。
衍之的情绪骤然爆发,却只持续了一瞬,便自己擦去了泪水,笑道:“殿下……洪福齐天,自然……平安无事。”
顾轻尘笑得无奈:“你也说这些话来搪塞我。”
“不是搪塞。”衍之接过水生端来的粥,让人将顾轻尘往上扶了一把,在碗边试了试温度,便喂给顾轻尘,语气温柔缱绻。“是事实。殿下自然平安无事,今后也会一如既往地平安无事。”
顾轻尘听出衍之言下之意,心中一凛,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吃了一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