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尘同秋少常下学之时,衍之也差不多刚刚出了内书房。
“衍之学长留步。”
衍之刚走没几步,便听得后头有人唤她名字。衍之停了步子往后看去,只见一个不甚熟悉的司房连跌带撞地朝她小跑过来。
见状,衍之连忙往回跑了两步扶住那司房,略回忆了一下这司房的姓名,无奈道:“陈司房这般着急,不知有何要紧事?”
“难为学长竟然知道末学姓名。”陈司房好不容易站稳,喘了口气,拱手同衍之笑道,内宦和孩童的声音都有几分尖细,陈司房的做派一片学堂书生气度,文质彬彬的模样,倒也并不显内宦身份。
衍之见他还有心思说笑,自然没什么要紧,便只是飒然一笑,不着痕迹地放开了陈司房,退了一步,道:“陈司房未免太过自轻。”却并不再多说,只是等着陈司房开口。
陈司房倒也并不藏藏掖掖,从袖袋里掏出一本书册,双手捧到衍之面前,微笑道:“此前同学长借了这本闲书,忘了还给学长,今日既然带了,便急着还书,倒也并非什么要紧事。”
“我什么时候——”
衍之看着眼前这本杂记,有些哑然,正打算推拒,看到陈司房的眼神,倒一下子停了下来,任由陈司房将书册端端正正地塞到她手中,一字一顿笑眯眯道:“前几日我同学长借的书,拖的时日久了些,学长恐是忘了,如今物归原主,既然是学长的东西,学长自然一看便知。”
听出陈司房的弦外之音,衍之顿了顿,不露声色地将书册收到怀里,这才笑道:“是我的书没错,倒是险些忘了,劳陈司房还记得,待改日我再寻些更有趣的书,陈司房再借无妨。”
“有劳学长美意。”陈司房拱拱手,与衍之心照不宣地笑笑,便告了辞,“方才见学长要走我才连
忙赶上,今日轮到末学排班提诗,我便不多留学长,学长好走。”
衍之与陈司房互相拱手致意,便笑着转身朝右安门走去。只是刚一转身,衍之脸上的笑意便凝了下去,渐渐换了一片寒意。
内书房读书的学生前往内书房时,自然是走的长安右门,但归去时,却非要走右安门不可。右安门离至阳殿还要远些,平日里衍之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今日急着归殿,心里便不由有些烦躁起来。
感受到怀中的书册,衍之心里颇有些思量。也不知给自己送这份书册的,究竟是与自己合作的那人呢,还是近来交集颇多的沈濂?
这般藏藏掖掖的作风……衍之回忆了一番初入内书房时的那番安排,如行云流水一般却毫无鬼祟之意,向来应当不是那人手笔,况且若是那人,在内书房递消息,自然多的是渠道,又何必这般刻意显露行迹?
那便是沈濂了。
衍之心里有了猜测,心中安定了不少。
她并不意外沈濂对自己之前的动作做出反应,倒不如说,若是到如今沈濂还毫无所动,那衍之才该思索这其中是不是有些问题或是陷阱了,但既然沈濂的作为都在衍之预料之中,那么也就是说……
果然,自己身上有沈濂感兴趣的东西。
只是衍之尚且还不知道是什么罢了。
是与那人的合作?还是……韩蕊留下的东西?
不过,韩蕊有留下信物给自己,这件事连顾轻尘都不知道,沈濂应该也毫不知情才对,除非……衍之电光火石间,忽然脑海之中闪过了常光远的面孔。
不,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沈濂若是能搭上常光远的线,也不至于在内书房也小心翼翼。
衍之抛开漫无边际的猜测,急急回了房中,关好房门,便掏出书册翻阅起来。
果然不出衍之所料,确是沈濂送
来的讯息。照沈濂给的法子一一破译了其中门道之后,衍之的嘴角渐渐勾了起来。
“还是赏花宴啊……”
衍之的口中漏出一句轻叹,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了自己昨日刚刚写好的,将要递给秋少常的信件上,陷入沉思。
沈濂让自己在赏花宴上同他详谈,必定也为自己安排好了身份,那么要如何避过顾轻尘和秋少常便成了问题,更何况这边还有一个长乐祁阳,一个亲王、一个赏花宴主人,还有一个楼外楼副楼主,就算有李顺帮忙掩护,衍之也着实没有能同时瞒过这三人的信心。
顾轻尘和长乐祁阳是无论如何都得瞒着的,倒不是说不信任,而是瓜田李下,就算顾轻尘对衍之完全信任,在事情完全解决以前,衍之也没有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的打算。当然,事情完全解决之后那倒另说,别说有这个问题在,便是没有,衍之本也打算徐徐图之,慢慢把自己身份之事同顾轻尘说出来的。
但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为今之计,至少得想法子将秋少常真正地拉到自己这边来。
也许和其父母的恩爱有关,秋少常倒是少有的痴情种子,若是以情束缚,自然有三分胜算,只是在这时代的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