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窈眉心微蹙,这两日她让云砚去查了一下有关于陈家的事情,当初陈家似乎也是因为受到了牵连,所以被流放,但是——云砚只查到一个陈致远,没查到陈家还有别的儿子!
“你不是陈致远?”杜青窈抿唇,“那你是谁?”
她唯一听母亲在睡梦中说过的就是南州阳县,所以才会去查南州阳县的事情,结合母亲所写的“陈”字,她着实只能查到这个。
“想知道?”万千里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隔了那么多年提起的旧事,似乎是前生之事。
“之前想过,但是现在不想知道了。”杜青窈轻叹,“不知道就没那么多的烦恼,若是知道太多,便成了无穷无尽的折磨,你这辈子怕是没有过安生的时候吧!”
万千里一愣,竟有种被戳中心事的恼怒。
“生活的平静也许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是内心的平静却是自己所有。你静不下心,是因为你还有牵挂,你放不下我母亲。”杜青窈站直了身子,“不是别人不放过你,是你没放过你自己。”
“你胡言乱语什么?”万千里冷然。
“督主是个聪明之人,你之
前要让我叫你义父,何尝不是在弥补自己心中的缺憾。”杜青窈望着他,面色平静至极。
顿了顿,杜青窈唇线紧抿,终是低低的喊了一声,“义父!”
万千里猛地心头一钝,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杜青窈冲着他嫣然一笑,“这句是真心的。”
“你别以为这样,本座会放过你,你坏了本座的大计!”万千里面色凛冽,“你该死!”
“你想利用傀儡蛊毒去控制那些不受你控制的人,完成你的复仇大计。”杜青窈坐在床边,瞧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萧明镜,“曾经我也是满腹仇恨,我想的也是复仇和杀人,一静下来就是满脑子的杀人。我是看着我娘那样惨烈的,我没办法忘记!”
万千里没吭声,提起温为裳的时候,他是安静的。
“我想杀人,为了报仇我可以不择手段。”杜青窈说,“我没有爱,因为娘给我种了忘忧,自打我从狼谷回去她就知道了我跟皇室的人有所接触。忘忧的效用让我忘却了那一段经历,于是乎娘死了之后,我除了自己这条命便再无顾忌!”
说到这儿,杜青窈俯身在萧明镜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知道吗?我现在除了他,什么都不想要了。温氏族谱如何?报仇如何?就算我查到当年导致温家覆灭的元凶巨恶又如何?死去的人不会回来,所谓的公道在历经数年之后便会归于平静。”
“偶有人谈起,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故事罢了!存在话本子里的故事,不该让我付出惨痛的代价。人就一辈子,谁知道会不会有来生?我现在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抬头看着万千里,“你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你在说服本座?”万千里嗤之以鼻。
“你想过没有,如果自己还有亲人,而这亲人因为你的仇恨差点死了,你差点造成无可弥补的遗憾,那么所有的复仇对于你而言,还有意义吗?”杜青窈问。
万千里着实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从入宫之后,他满心满肺都是复仇都是杀人,不择手段的结果就是如今的高高在上,生杀在握。
司礼监手中的玄铁卫,在短短数年时间内发展到令人胆战心惊的规模,多少人闻之色变。
这些,都是万千里一手造就。
“也许,义父觉得自己孤身一人
,不可能有任何的挂碍,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可事无绝对,若是真的有,义父又该如何面对?”杜青窈轻叹,眉眼间凝着解不开的愁结,“义父会后悔吧!”
“杜青窈!”还从未有人这般忤逆过她,换做平时,万千里早就一掌下去,红的白的定是泄了一地。
万千里的杀意早已蓄满双眸,杜青窈看得出来,若非忍着最后一口气,估摸着万千里已经出手。
“或许让你杀了我,倒也不错。”杜青窈深吸一口气,“人没了,便是真的没了,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万千里忽然神情一滞,仿佛好似明白了什么,冷不丁上前一步,但又不敢真的上去,“你今日所说的一切,本座会让人去查!”
“你最好不要查,否则你会后悔。”杜青窈想了想,慢慢悠悠的抬起了手,“我知道,方春瑶回去之后一定会告诉你,我安然无恙。可你知道,忘忧在我体内生根发芽,一旦皮面彻底碎裂,就会蜕皮重生。所以我这张脸是断然不可能跟以前一样的,绝对会换上陌生之容。”
的确,也是因为这样,当时方春瑶汇报的时候,万千里才会怀疑她
在撒谎。
“你戴了皮面!”万千里眯起眼眸。
说话间,杜青窈的指尖已经挑开了皮面的缝隙,“或许你该看看我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