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之人。
唯独那一双惑人的狐狸眸,应当是像极了他的母亲。
“你来这里做什么。”云帝竟是一眼便认出了他,声音冰冷异常,也十分不耐。
他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山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几乎是从未见过的父子二人隔着数十步冷眼相望,这可能是他们有史以来最近的距离。
裴怀珠稍感意外,因为这是她头一回见到有人在父亲这般威压下完全不落下风。
云帝总是期盼着自己的儿子能够有这等出息,可是最终有了这份能耐的儿子,却并不是他所期盼的人选。
“沈家女早已与我定下婚约,已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皇子横刀夺爱有违人伦,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此话着实是客气的,但云帝未尝就不曾听说过事情始终。
大殿内寂寥无声,片刻后才响起道老钟般低沉的声来,平淡无波:“你哪来的父母之命?”
乔云鹤的眸子冷了下来。
“此事朕早有耳闻,虽说在你住处一无所获,但皇儿早已说了此事同你脱不了干系。皇儿终究还是心善,说情下朕罚你三十大板,限你今日之内将沈家女送回,否则沈家也不得善终。”
语罢,好似是早已等好了般,大殿外冲进了数十名带刀侍卫,将乔云鹤团团围住。
真不愧是父子。
这二人行事竟是如此的一致,乔云鹤毫不意外。
“那陛下可还记得此物?“
云帝一个抬眸便瞧见了乔云鹤手中之物,那是一枚平安扣,圆润通透。云淡风轻的云帝眼眸微闪一瞬,却也不过仅仅只是那么一瞬便归于了死寂。
就好似不过是看见了一块再寻常不过的物什般。
乔云鹤冷笑一声,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拖出去。”
三十大板,说不清是轻是重,裴殊本质上便也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只要他敢来皇宫,无论他在与否,总会有法子教训他。
比起将他直接打死,裴殊更希望看到他亲手将沈栀心送到自己手上。
“父皇——”
“珠儿,朕知你心善,但怎能被这种东西利用?“
目光最后所及竟是裴怀珠想为自己说情,云帝的声音似利刃扎下,恍惚间他好似瞧见了那道数年前就早已在自己面前憔悴逝去的身影。
“阿月,你父皇总是爱你的。”
“答应娘,将来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一次机会,好吗?”
乔云鹤心想,这回他能算是完成了母亲最后留下的遗愿了吧。
您总是那般单纯善良,可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根本就不配得您在冷宫中独自坚守的近十年。
他与那如出一辙的裴殊早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三十大板,于他乔云鹤而言却也算不得多重的伤,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已去了半条命吧。
可他自幼便受着那般多的折辱,被赶出宫后也不曾懈怠一日,为的便是若有朝一日落到如此田地,至少不至于被人轻易打死。
他看出了身旁那位驸马爷望向自己时眼眸中由衷的钦佩,恐怕他从未见过身子骨如此抗揍之人,裴怀珠的神色却很复杂。
说到底,今日之行他本就并未抱上什么期望,毕竟对于云帝是一个怎样的人,尽管他从未见过却也极为有数。
“这伤横竖都已经受了,总得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才是。”
裴怀珠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许是因为受了云帝或者裴殊的指使,那三十大板瞧着远比平时更重,可令裴怀珠更未曾想到的是乔云鹤的反应。
身上的衣服都被抽烂沾染了血痕,偏生他咬牙一声不吭,行刑人后面都喘上了粗气。
说是不重绝无可能,可是从何时起他渐渐靠着自己成长至今了呢?
“今日之事,多谢了。”
乔云鹤无暇顾及其他,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府门,步子竟是渐渐踉跄起来。
现在,心心肯定已经起了吧?
我让那小厮解了她的束缚,给她准备好吃食,她应该也吃了才是,总不能饿着她的肚子。
距离我离开已经过去近三个时辰了,心心应当已经开始担心我了。
府门悠悠敞开,一抹淡色身影没入乔云鹤的视线,他视野有些泛黑看不真切,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一顿打总得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才行。
“哥哥?”
只听闻这一声颤抖的呼唤,乔云鹤便是立马喷出一口血来,卸了力重重向下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