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已经者不可复,未来者不可期,见再者不可失。
这应该是眼前所谓的黄利子想让他看到的。
来了这秘境两次,黄利子都以非人的形式出现。
只能说,眼前黄利子非彼黄利子,大概只是个留在书中的傀儡。
陈小白叹息良久:“那么你呢?”
“你为何从未出现。”
“你也对苍生视而不见吗?”
黄利子怔忪片刻,痴痴环顾四周:“我,已经不是我了。”视线触及一处虚无时,这个一直笑着的老头儿惊恐大叫:“祂来了,祂来了!!!”
老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嘴里嚷嚷,“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陈小白还想说什么,环境又一变,他被排斥出秘境。
睁眼,人已在床榻
他没了睡意。
看了那些画面,他心里竖起某一块坚硬的城墙渐渐崩塌,苟全性命于乱世,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生活,怎么世间偏偏有这么多傻子,为了不相干的人豁出性命往前冲?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鬼怪,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妖邪,杀了一个还有成千上万个,不过是滚滚大浪的潮头,杀不完的。
可是他闭上眼,就是陶主与牺牲的老人们战意满满的面孔,苍老有劲,如同黑白的墨,在他空白的心上画出一道又一道痕迹。
“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陈小白躺在床上,如是说道。
想一想,他要不要踏出那一步。
想着想着,他竟有了睡意,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
空荡的屋内,静静放置的赤骨斧周身闪过微弱的光,伴随着一句“为了薪火相传。”若有似无,如同鬼魅。
太常署
灯火四起
今日来了贵客,下人忙忙碌碌,东走西奔,罕见拿出珍藏半年的极臭鳜鱼
北雁竞南飞,寒风正凛冽。
吴州、焦阳、关炅,三人并立太常署正堂。
正堂的中央摆放着一张雕刻精美的长案,座上只有两人。
一霜雪白发老人,一枯瘦鹤颜老头。
正堂乌压压站着一堆人,吴州三人在前,庄重恭敬。
秦长风笑的得意:“学海老哥,你看,如今我影阁已壮大至此,如何?”
曾学海也附和笑:“甚好。”语气温暖宁静,带着长辈独有的关爱眼神,扫一眼站得笔直一行人。
香火续香火,百年又百年。万物生万物,清风化清风。
影阁终于还是恢复元气,以钦天监和太常署的名义,再次行走天地。
曾学海眼神示意秦长风,两人想对一笑:“好了好了,都站着作甚,落座落座。”
众人笑着入座。
下人上菜布酒,高座谈笑风生。
“今日,老夫在凉州见到那小流氓了,还是老样子。”曾学海无奈摇头。
“也罢,世事随他,不必纷扰,想当年,你不也是个老流氓?”
“我还记得,当时柳芝老师,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被你一个小流氓搞得课业也不授,整日整日出任务,阁也不回。”
秦长风杯酒下肚,花白的胡须跟着颤动,笑个不停:“你当年偷走的绣花簪还留在身上?”
曾学海也笑,眼里悲伤:“是啊。这是我唯一能怀念她的东西。”
大晋三百三十年,影阁精英,书翠笛第三任主人,老太常相平亲授弟子,柳芝,于西部荒漠天镜岭独战堪称化道境青鬼蛟,不敌,启用禁法,同归于尽,举阁哀悼。
想到共同的悲伤点,两个老头,谁也没再提及那个禁忌般的名字。
清瘦的老头夹了一块奇臭无比的鳜鱼,塞进嘴里,皱眉,这鳜鱼怎的散发一种尿骚味:“说说吧,那个小子,你如何打算。”
秦长风没动筷子:“约定的日子快到了,预言里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曾学海摇摇头:“我可不信你这老东西会放任那小子肆意快活。”
秦长风只喝酒,却不吃菜:“急什么?他才十六,还有半年,足矣。”
曾老爷子也不在意,又夹起一块鲜香麻辣的宫保鸡丁:“楼洮那蠢得,像茅坑的苍蝇嗡嗡直叫唤,每日提醒老夫祭祀日子要到了。”
“今年还是老样子?”秦长风拿着勺子,舀一勺色泽油润,鲜嫩滑润的锅塌豆腐,满足眯眼。
“哼,再从妖族那边抓几个不老实的来,交了差得了。”香得掉舌的葱油鸡进嘴,汁水爆开,鲜香味美。
秦长风看着身旁瘦老头风卷残云的饿狗速度,不由得出声:“北部虐待你了?”
曾学海罕见沉默:“……”
“他们,说牛是圣物,把牛粪便烘干嚼碎了吃,他们说黑虫虽丑,味道甚好,水煮吃……”(黑虫: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