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没了守兵,如今外面的人指指点点,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整个钟府淹死。
她心底苦涩,到底什么时候钟家才能拨开云雾见天明。
如今老夫人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她倒是等得起,可是老夫人,毕竟等不起。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回话,眉间笼罩着一股浓浓的哀愁。
裴翎珩看着心酸,见她不慎欢喜的样子,强忍住了想要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
“清儿,明日,我就不能陪着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的。”他故作轻松,扭头看向高墙,背对着钟毓清,声音听起来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边关战事吃紧,就算皇帝对王府存了杀心,我毕竟是大晋的王爷,国仇当头,我只能先放下私怨,去平定战事。”
钟毓清是从战场上倒下的,她自然明白,战争的残酷性,每次睁开眼睛,都能看到鲜活跳动的生命在消失。
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她垂眸,遮住眼底的不舍和担忧,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流露出情绪。
最后,只剩下一声平静如水的回声,“好。”
裴翎珩神色微动,皱着眉头,差点有些站不稳。
她说好,是表示,自己死活,她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吗?
裴翎珩转过身,一脸不安地看着她,见她低垂着头,那一抹瘦削的身影看起来格外萧索。
他心里仿若是被钝刀子割了一下,带着一股浓浓的痛意,看着她的身子,眼神莫名一松。
她分明就是担心他,只不过是嘴硬,不肯开口罢了。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明知道这个时候钟家正值多事之秋,钱宝儿又被关在府里,减肥馆被关停,她的身边,便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实在是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离开她远去,若是能有第二种办法,他一定不会这么舍弃她。
他抬手,轻轻覆在她的头顶,感受到她传过来的温热,“清儿,送我一个你的东西吧。”
钟毓清愣了一下,仿若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我想你了,便看看你送的东西……”
话说到一半,他倏地闭上嘴,一脸愧疚地看着钟毓清,他实在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提这个。
“清儿……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钟毓清便直接将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玉环解下来,送到
他的手上,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远。
裴翎珩看着手心里的玉环,通体发白,带着白月光一般的色泽,上面还隐隐残存着她的体温。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环贴身放好,看向钟毓清远去的方向,这才发现,她竟然有些像是在逃。
他方才的话,着实对她有些太残忍了。
他同她度过了这么多个日月,她的性子,他已经是了如指掌,面上冷淡疏离,其实心里却是热的,只不过是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
未曾犹豫,他连忙抬脚,追过去。
钟毓清落荒而逃,感觉一颗心仿若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疼得她有些透不过来气。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
君子心里装着的是天下,是黎民百姓,先有国再有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可是,她是小人。
她只想着自己的小家平平安安,万事顺遂,至于外面的权势,外面的天下,她通通不想管了。
所谓的政权国土,不过是上位者之间的博弈罢了,百姓,士兵,将军,都可以作为棋盘上的棋子。
可是,她也明白,他心里装着的是天下苍生只要是起了战事,最先殃及的,便是天下最普通的百姓,因为他
们手无寸铁,因为他们最是心善。
她能理解他,倒是不想原谅。
因为,他终究是把天下苍生放在了第一位,把她放在了第二位。
她的心好痛,通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眼前也是一片迷蒙,似乎是泪水遮住了眼睛。
她停下来,两滴清泪瞬间从她的脸颊上滚落下来,滴落在脚下,瞬间蒸发不见。
裴翎珩追上她,从背后轻轻将她的身子拥入怀中。
她心里一动,便想转身抱住他,紧紧地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让他今生今世,只属于自己,哪里也去不了。
察觉到她动弹,裴翎珩便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祈求,“清儿,别推开我,就让我抱一抱,等去了西北,可就抱不了了。”
钟毓清皱着眉头,到底还是没有动弹,心里微微被针扎一般,他到底还是不了解她。
她不说话,他就在她的耳后轻声絮叨。
“清儿,你放心,我从小到大,已经打过无数的仗,哪一回都是活着回来的,以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