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认识的沈郎君,当真是真正的他吗?
可她转而又想,其实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是她害了他…….
古楼观的天师送来了一面八卦镜,说是将镜子悬挂在门前,可防止鬼怪侵扰。
桥夫人天未亮便命人挂好,立在门前坐看右看,看到了匆匆下朝的桥大人。
“今日怎么下得这般早?“桥夫人有些心不在焉。“陛下病得更重了。“桥大人摇头,“今口连朝都没上。”
桥夫人一怔,低声道:“是不是……
她没说下去,但是谁都心知肚明,陛下确实已经很老了,这位带领大梁走过鼎盛的帝王,已经垂垂老矣,老得有些糊涂了。
今年光是因为长安大旱,就已经斩杀不少人,就连钦天监的那位周大人.……….
桥大人苦笑一声,负手仰头,喃喃道:“谁知道以后.……
“夫人。“桥大人又想到什么,叮嘱道:“近日不要出城,城外多了许多流寇,以免生事端,周季然已经率军去追了。”
“好好的怎么又来了流寇,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太平。"桥夫人抿唇,率先进了桥府。
桥大人正要跟上,却听家丁匆匆跑来通报:“大人,门外有几个书生求见。”
“什么样的书生?”
“来者是三名书生,其中一人,说自己叫张渊。”桥大人点了点头,正色道:“先将他们请去书房。”桥夫人闻言回头,有些担忧道:“还有几个月就是春闱,你与他们走得这样近……
桥大人:“无碍,只是探讨些学问。当年我参加科举,也是遇到了恩师才有今日。江山代有才人出,桥某自然也不会吝啬。”
桥夫人叹了口气,便也随他去了。知道他一入书房便会许久,桥夫人索性回屋睡个回笼觉。
桥府连廊旁合欢树下,桥妩枝踩着梯子一点一点往上爬。
郁荷立在一旁,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里,“女郎,你小心点,千万不要踩空。”
桥妩枝置若罔闻,一直爬到最上面,小心将摔下来的麻雀放回巢中。
她站在梯子上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只羽翼尚未丰满的麻雀安睡,这才心满意足的下来,郁荷上前接她,却被她躲开。
桥妩枝看也没看郁荷,抱起身畔的小花顺着连廊走。郁荷有些失落,跟在桥妩枝身后没说话。
其实她知道女郎还是心软的,若是换做别的女郎,早就已经将她打发走了。
可是她怎么都想不通,女郎为什么会与鬼魅为伍,那可是鬼魅,会害人的鬼魅,她难道真的做错了吗?可她当真,只是为了女郎好……
桥妩枝并未在意郁荷在想什么,或者说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心力去管旁人如何,她只觉得自己害了一只鬼,这种想法令她的心犹如在油锅翻炒煎熬。
有时午夜梦回,她也会想,自己做了这样害人的恶事,即便是百年之后想要还债都找不到人去还。她一路抱着小花走进屋内,余光看到摆在桌案上的纸扎猫,突然忆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去凶肆了。桥玩枝撑着伞往外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撑伞,兴许是这段时日习惯了,又或者,今日日光是真的很烈,她不愿让自己晒黑。
一路行至桥府门前,身后突然有一道十分温柔的声音唤她:“桥姑娘。”
桥妩枝转身,看到立在身后的张渊,下意识抬头,发现门匾上确实写着桥府两个大字。
疑惑间,张渊已经走到她身边,笑吟吟行礼道:“某记得第一次见女郎就是在相国大人家门前,早该猜到女郎的身份。”
桥妩枝敛眸,有些打不起精神与他周旋,却还是道:“郎君怎么会在这里?”
“前不久读了些书,有些疑惑的地方,特地来请教相国大人。”
桥妩枝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身后突然想起脚步声,张渊行至她身侧,问:“女郎是要出门?”
桥玩枝道:“去凶肆。”
张渊表情不变,却问:“女郎是为沈小将军买祭品吗?”
桥玩枝脚步一顿,却没有停,轻声问:“郎君对我与沈寄时的事很了解。”
她语气很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也说不上了解。"张渊与她隔着一段距离并肩而行,“在长安一久,听到的事情也便多了。女郎,其实坊间都在夸赞你命好。”
命好?
桥妩枝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坊间都说女郎命好,在沈小将军出征之前退了婚,不用去守望门寡。”
望门寡,何其讽刺。
“我却觉得,即便是没有退婚,女郎并非是因为礼教而守节之人。”
张渊看向她,“女郎与沈小将军青梅竹马,情谊匪浅,渊想,这世上,没人比女郎更难过了。”这还说的实在是好听,若是没有生魂一事,桥妩枝当真要高看这人几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