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凝望着史仲淑那张圆圆的脸蛋,以及那双清澈的眉眼喟然。
小淑真的跟他越来越像了。
经年一别,谢沉书好似离她很远,却又好似从未离开过。她就这么沉默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将闺女紧紧抱住,史云腴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小淑,咱们跟舅舅回家吧。”
“回家?这儿不是咱们的家吗?"史仲淑贴着阿娘的臂膀,不解追问。史云腴答曰:“阿娘说得是阿娘从小生活的家一一王都洛阳。”
可史仲淑还是不明白,“洛阳?咱们为什么要回那去?这里不好吗?”
史云腴便说:“这里当然好啊,栖鹤镇有美丽的风景,惬意的生活,有周叔叔,有小周哥哥。但阿娘觉得小周哥哥说得对,阿娘不想让你与小周哥哥一般遗憾,所以跟阿娘回家好吗?”
史仲淑则靠在阿娘怀里,抠了抠她的脖子,似懂非懂,“阿娘是要帮小淑找爹爹对吗?”
史云腴闻言一惊,看来她还是低估了闺女聪明的脑袋。只瞧她贴着闺女的小脸亲了又亲,最终将小拇指伸在闺女面前说:“对。只是找爹爹这件事,阿娘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小淑能不能就当此事是小淑与阿娘的小秘密,帮阿娘保密?”
小丫头不懂阿娘为什么这样讲话,更不知阿娘说的王都在哪。她只知,有阿娘的地方便叫做家。所以无论怎样,史仲淑都会无条件支持她的阿娘,就像阿娘无条件的爱她一样。
但瞧小丫头毫不犹豫勾上了史云腴的手指,满心欢喜地应了声:“好。”
她会帮阿娘保守秘密,她也希望阿娘信守承诺。彼时,鱼竿微动,河中的涟漪轻轻散开。
小丫头勾着阿娘的手指,兴奋大呼:“阿娘,小鱼上钩了!”
史云腴见状赶忙撸起袖子,潇洒收杆,哪知竞叫鱼儿脱钩而去,到头来白干一场。可鱼虽跑了,却换来了闺女在自己身前的阵阵欢笑,史云腴觉得倒也值了。但瞧她撂下鱼竿只道:“走闺女,咱不钓了。跟娘啃酱鸭去。”
一旬匆过,李直忌因为差事完成的没叫洛阳那边满意,便被老皇帝扣在宛州多留半年,才准归京。于是乎,在去往洛阳的马车上。
史博志稳重正中,一身官服显得派头十足。好似没有李直忌的打扰,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少。
史云腴却冲着坐在对面的闺女,认真仔细地交代道:“小淑,阿娘说的,你都记清了?待会儿到了洛阳,叫舅舅什么一一”
小丫头翘着小脚,随着马车的颠簸晃啊晃。她抬眸应声说:“爹爹。”
史云腴紧跟着便又问:“那叫舅母呢?”
“母亲。”
小丫头不假思索地答,答完却是嫌弃地厥嘴质问史云腴,“阿娘,一路上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小淑不是小笨蛋,小淑记得了!真的记得了!阿娘别念了。”史博志在旁见小丫头懊恼的模样,忍不住大笑。他随即将外甥抱到腿上,张口满是宠溺地说:“是是是,我们小淑最聪明了,都是阿娘太唠叨。那叫舅舅来帮你练习练习,先叫声爹爹听听。”
烦人,舅舅和阿娘一样烦人。
史仲淑拧着小小的眉头看向史博志,就是不说话。这一路舟车劳顿,已经叫第一次出远门的小丫头吃不消,竞还被两个大人不停唠叨。
搁谁谁能不烦呢?
可史云腴却仍是不甘心地追问,瞧她拍了拍闺女的肩膀,恳求道:“小宝,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你叫阿娘哪知不等史云腴问完,她竟学会抢答了,“姑母!姑母!”
只是,等小丫头把这话说完,便立刻装着小大人的模样双手环臂,哼了一声,将头扭去一边,再也不想理这些奇怪的大人了。
可虽说闺女聪慧,把她交代的事一字不落地记下,但史云腴却始终没底。
她只怕,打草惊蛇,不小心闹得满城风雨……不过好在,史仲淑遗传了谢沉书的心眼与机敏,史云腴担心的事,一件也没发生。
只不过,当兄妹俩在戌时末,领着史仲淑站在史博志自立的门户前,让其冲着洛阳灯火里那金尊玉贵的颍川郡主,叫出那声母亲后,一股肃杀的寒意,便自高大的门廊凉透了他们脚下。
史云腴望着嫂嫂谢香旋毅然离去的背影,转眸满怀愧疚地对兄长说:“阿兄,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史博志瞧出家妹的忧心,便宽慰起她来,“小妹,信阿兄的,一切交给阿兄。这主意是阿兄出的,自是阿兄来负责。与你无关。今天太晚,你就先带着小淑到西苑安顿休息,我已提前叫人收拾过了。明日待我到御前觐见过圣上,再带你回郡公府看阿翁。阿翁非常挂念你。”史博志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史云腴还能在多说些什么,也只能应了声:“好。”
“那为兄就先过去,你们早些休息。”
可史博志嘴上说着没事,却在匆忙跨门时险些心虚踉跄在了门前。
吓得门外的娘两急呼。
“阿兄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