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另有隐情?
“娘子起得这样早!"况方一推门便见了宋照明,忙唤绾风梳雾来,“你们娘子怎地头发还散着,快快拿了蓖子来,小石头不知是怎么管的,一个个的没规矩”,说罢,他亲给宋照明梳了髻,要她二人好好反省。
宋照峒只能任由他摆弄,“况公公莫怪她们,是我急赤火燎地出来”,她手里捧着卷轴,一低头便吃痛。“也不差这一时",况方将文书取了,要她安生坐着。“昨夜的信……
“已派人回了石隽,娘子放心”,况方打理好,二人相伴往府衙去。
况方同郑禹衡忙着安排城内营生,宋照明理好思绪,又另写了封信给季息:
………不论曲岩心生死叛归,突厥都是太原可以预见的敌人,唐林本就地处平原,虽建了城防,可终究不如雁门天险,若突厥率大军猛攻,抵挡不了几时,太原危在旦夕。”宋照明落笔凝重,亦添了几笔对曲岩心的猜测,将信纸叠好,放入专用的信筒中,想着季息此时或许还骑着蹑景,奔驰在荒野之上,只觉心里空空的,她呆呆地,将信筒在手心心捏了半晌,又自己将其拿出,展开已有些卷曲的纸张,在未尾加了两行小字。
“唯恨不能天涯同往,暗慰尚可咫尺解忧,不迟不忘,莫急莫伤。”
“盼君归。”
大大大
如今塞北天高云淡,骏马踩着草籽呼啸而过,夕阳腾火从穹苍尽头烧进你我眼底,这里的风能压弯杨树的枝丫,也能把蓬蒿卷上云天,那些保护我的和束缚我的都不复存在,我却把自己困在这四方院里。
怕是檐下的雀都在心里嘲笑我。
时至今日,这个高门贵女我已经做得厌倦至极。冬青,你说得对,为了未来图谋抛头露面,躬身求人不丢人,把美貌年华待价而沽才是自轻自贱,现下连身份尊荣也没了,我若是仍坐在这里等幼弟长大复仇,等远在云端的郎君来买断我的下半生,我就真连个草扎的纸人也不如了。宋照明正式以女子之身接了季息帐下参军一职,需寻个人手帮忙,男子多有不便,边地女子又大多不识字文,宋照明思来想去还是去寻了冬青。
“现下有一事想请你帮忙,这实是我一己之愿,若是你觉得不妥,便罢了。”
“怎得忽地客气起来?姑娘只管说。”
“我此次回来后就在季将军处领了参军,但我一人实在力有不逮,想请你同来助我,奉例从我的份里拨给你,不知你觉得可好?”
冬青从未想过自己一介商贩女,能得宋照明如此看重,她当即答应。
宋照明坐在院中,北风自有一股凛冽的味道,冬天的日光像碎玻璃散落在天上,从缝隙里透出些微光。她手里捏着刚送来的诏令,责令朔州一战贻误军机,致使放虎归山,夺季息忠武将军名号,仍降为宁远将军,停俸一月,正五品以下,逐级处置,朝廷重视前线军事,擢派神策军护军中尉况方为监军使,半月后至太原府。“说什么贻误战机,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袁鸣宇从侧院踱来,自两厢开战,季息便在左右侧院设了榻,供各位先生歇息。
“袁先生”,宋照明使绾风搬了椅子来,“看来朝廷现在尚不知粮草一事,这批粮自山南东道襄州运出,途径都畿道汝州,至河南府合了粮,经由上下多少人手,追根溯源怕也难了。”袁鸣宇自备了腰垫,施施然坐下才回话:“宋姑娘此言差矣,那三千石沙粮,恐怕不是今次的问题。”“这是以往积粮?可去年关中地区歉收,哪里能有余粮?“,混沙粮是因为粮重不足,若是连着两年歉收,哪会向前线送粮,究竟是今年谎报还是去年谎报,又或者是为了补齐以往亏空,他们拿了粮来糊弄,又或是土地兼并后,人口流失,今年有地无人种。
说话间院里扑簌簌地飘起雪,几人发上都落上晶莹,宋照峒忙令梳雾取两顶大氅来。
“姑娘不急,你瞧这天",袁鸣宇捧着手炉朝天上一指,“日光虽弱却明晃晃的,哪里有雪?只是阵风罢。”“先生是说,这雪是早积在檐上的,现下不过是风卷着落下来,倒像是今次的雪了。”
袁鸣宇接过小厮新换的云雾,热气哄了脸也不以为意:“姑娘聪慧。”
宫城里,这已是皇后禁足的第二十天。
姜言嘉厉声斥责赵钰:“我以为你要的是手握无上权柄时与你共担孤独的政治家,其实你爱的是攀折而上以你为尊的菟丝花。你笑我像个母兽,这宫内权力纷争,非兽性不能护住自己的孩子,风霜刀剑严相逼,你以为你是那个保护者吗,笑话,你才是那伸向我的匕首,瞄准我的弓箭。”“再不信你了。”
“我以为你爱的是天下万民,是这风雨飘摇里仍气脉滚烫的江山,谁知你爱的是唯我独尊的权力,你说你为了河山永固,你根本不是为了这天下的河山,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的河山。赵钰,我要你记着,我姜言嘉今日退一步不是被你的权力所挟,而是为了饱受摧残的幽燕六州不再挣扎于战火,是为了饥贫困顿的湘鄂两地不再饿浮满地,哀鸿遍野。”“天下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