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立春,溶溶院落,细细虫声。
见流萤只只飞入,玉蝉衣眼睛眨也不眨,神色怔怔。1她想起刚到承剑门的第一个春天,五岁的她受不了高山严寒与周围指指点点的非议,她跑去对陆闻枢说,承剑门太冷,她想下山,她怀念人间的春日。
陆闻枢听了,便在青峰上为她辟出一处聆春阁。他施下的禁制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叫聆春阁里独成一片春色。他对她说,聆春阁里的景致与外面的春日无异,且不会有另外三个时令,她从此可以开开心心心地待在这里,待在她最喜欢的春日。可是,聆春阁那由陆闻枢一手打造的春日景致里,从来没有过萤火虫。
她五岁之前也没有见过萤火虫,这是玉蝉衣第一次见到萤火虫。
一闪一烁的流萤如同天上的繁星,拖拽着一条不甚明亮的尾巴,一点一点正向她靠近。
原来,真正的春夜萤火这样好看。
原来,假的就是假的。
聆春阁里的花花草草的确一直开着,可那终究不是真正的春日。
莫名的,玉蝉衣直起身体,跟随着一只飞出去流萤,裸着足走进院子里。
待站到院里,恍然间,她意识到,自己的灵脉已经冲破了第三寸了。
更加充沛的灵力让她的五感变得更加敏锐,世界在她眼前换了模样。
玉蝉衣能听到更远处传来的虫鸣,看见更遥远的山峰,也能看到药田里原来她看不见的这些小流萤,她甚至能看到丝丝灵气漂浮在灵田上,伸出手去它们便轻柔地缠绕上来。月下浮动的灵气如同灯笼浮光朦胧,和萤火虫点点荧光绕在一起,身在其间,仿佛踏入美好的梦境。原来,竟是这样。
玉蝉衣曾经听陆闻枢形容过有灵力的修士眼里世界的模样。她想象、向往、憧憬,可原来,再多的听到,都不如自己亲眼看到。
山河远阔,人间星河,亲眼所见,才最是怦然。玉蝉衣用灵力将自己一身湿漉漉的汗都拂去,将自己清理干净,指尖拂过药田里轻浮的灵力,视线不由得往远处看,承剑门所在的山峦在她眼中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她的视野前所未有的远过。
玉蝉衣一颗心跳得很快,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要只去听一听别人眼里的世界就知足。
她要自己去看看。
又冲破一层灵脉后所能见到的世界如此陌生而又美妙,玉蝉衣几乎不舍得眨一次自己的眼睛。
正这时,只听药庐那边吱呀一声,玉蝉衣闻声望去,只见巫溪兰提着灯笼打着哈欠走出来。
她提灯蹑手蹑脚往她的窗边走,脚步轻到叫人听不见任何声响。
等到了玉蝉衣房间外,巫溪兰附耳到墙上,嘴里还习惯性地嘀嘀咕咕:“我怎么就炼不出不让人痛的剜心丹呢?可别给疼死了。疼死这个小师妹,我就没有小师妹了。”玉蝉衣喊她:“师姐。”
“嘘一一小师妹她能忍,本来就不好听她的动静,别说话。"巫溪兰说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困倦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清明。
等等,说话的那道声音,怎么这么像小师妹?她支着灯笼照亮药田这边,看见玉蝉衣后,惊讶道:“小师妹?!”
巫溪兰提灯快步走向玉蝉衣,手一触到玉蝉衣洁白皓腕,她眼一亮,满脸讶然:“小师妹,你冲破第三寸灵脉了?”“怎么会这么快?"巫溪兰看了眼天上月亮的位置,百思不得其解,“不该啊,我应该没算错时辰。”巫溪兰恍然间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看着玉蝉衣:“难道你用灵力逼着聚灵丹在体内运转得更快了些?”玉蝉衣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巫溪兰”
巫溪兰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她无声沉默了半响,又一次陷入屡次欲言又止最终无言以对的境地。最后,巫溪兰对玉蝉衣说:“既然、既然你一切安好,那我回去睡觉了。”
玉蝉衣点了点头。
大多数修士已经不食五谷,也不再需要睡眠,但巫溪兰是保留了睡眠习惯的修士,也贪口腹之欲,活得不像修士,倒像个凡人。思及此,玉蝉衣朝着巫溪兰笑了一笑,挥手为巫溪兰的药庐施下隔音的禁制。
“师姐,好梦。"她柔声说。
接下来,她大概要拿天亮前这段时间,整夜练剑了。看着玉蝉衣脸上那一点笑意,巫溪兰稍稍一怔。虽然,是一抹很浅很浅,很不容易被察觉到的笑意,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小师妹在练剑之外的时候笑。小师妹这张脸,不笑冷艳,稍稍笑起来,却很软和,看上去让人的心也跟着软和下来,巫溪兰忍不住也弯了弯眼睛,应道:“那我便做个有小师妹在的梦。”
玉蝉衣目送她离开。
待巫溪兰回到药庐,进入到玉蝉衣为她设下的禁制当中,玉蝉衣便迫不及待在月下舞起剑来。
她尝试着将全部灵力用到剑中。第三寸灵脉被冲破,玉蝉衣身形盈快许多,剑招的威力发挥得比之前更加透彻。一练就是几个时辰,中间停下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