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最后一页末尾画上自己的记号,就像连环杀人犯或者怪盗在所到之处为自己的艺术署名。
停笔,常年书写遗留的茧隐隐酸痛。
摆放在我面前的是已经纂写整理完毕的作战计划。它能在短时间内撼动□□这个庞然大物,让艾梅洛斯迅速跻身前列。十老头是相互勾结的利益集团,暂时不能插足,这个作战计划在巧妙地避开他们的同时达到了利益的最大化。
只要遵循这份计划,将千百个多骨诺米牌安放在绝对精确的位置,坐等时机,推翻第一张牌,动一发而牵全身。在这死局中,定无人幸免。
揍敌客能靠着它赚一大笔呢。
完美的计划,我却心里空落落,恍惚觉得这不是我写的。
长尾夹收纳着小拇指指甲盖厚度的A4纸。上面的文字用这个世界的通用语书写,前几页的字写得很糟糕,歪歪扭扭,也太过用力,到了后半部分的字就能看了,字迹明显舒服很多,甚至有了笔锋和个人风格。
我再次拿起笔,随手写一个字,对照纸上同一个字,发现的确是我的字迹。
我并非没有写这份计划的记忆,相反,我几乎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的思路来源我都能一一道来。
可是我为什么要写它呢,如果我仅仅是想把金引出来,随便挑一两个倒霉蛋杀鸡儆猴搞得其他□□人人自危却谁也不想率先出头就行了。我为什么要废寝忘食地折磨自己,连续在书房待上整整五个日夜呢。
说句实话,金他不配我熬夜。
而这五个日夜我的记忆似乎只剩下了这份作战计划了,至于我吃了什么,有没有睡过觉,什么时候换的药这之类的事情我一概没有印象。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的性命就算交代在这份计划上也无所谓——现在想起来未免拼命过头了,我要是有这种毅力去学菜做点心也不至于被维斯文天天拿不做饭威胁我去处理家族事务。
也许维斯文知道我这几天到底干了什么。
我一起身就看见满地的废纸,有些被揉成了球,弯下腰拾起,摊开,上面的文字是用中文写的,我想起来这是无数个被自己舍弃的方案之一,大概是一时想不到办法生闷气胡乱揉烂的吧。
我赤着脚绕开了好几个纸球,走到门口,手掌附上把手,门的一边放着一把空椅子,我记得以前没有的,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它怎么会在这里。
扳下把手,走出门。利嘉守在门口,她盘坐着,两手托着下巴低头看摊在腿间的书。她的一旁堆了很多书,甚至堆过她的头顶,我记得她以前没有那么喜欢看书的,她最喜欢遛着椰子听清晨鸟的声音。不过她的确很内向就是了,能看得进书也理所当然。
我问:“利嘉,你怎么在这里?”她是有自己的房间的。
她从书本里回过神来,银灰色漂亮的眼睛打量着我,她说:“自从你撞了杆子不出书房还不搭理人之后我一直在这里,维斯文说你要是有什么反常的情况让我马上汇报给她。”
“我不记得我撞了杆子。”
“换我我也不会承认的,别在意。”
“……好吧,”反正我现在也不记得很多事情,这个细枝末节可以往后稍稍,“维斯文呢?”
“她在楼下——啊,她上来了。”
维斯文正用托盘端着一杯咖啡上楼,她似乎有点意外我的出现,她说:“您已经结束了吗?比预计提前了两天。”
“‘预计’”我不记得我有预计过什么东西。
她继续走上楼,端庄优雅,托盘上的咖啡稳稳当当,丝毫不用担心晃得滑出杯缘。
她把咖啡递给我,将托盘夹在腋下,她说:“您在进书房第一天的时候交代我每日定时将食物和换洗衣物送到书房。计算好换药的时间,并在送餐的时候提前告知您。您之前预计这种生活状态大约持续一周,而您只花了五天。”
“也就是说我有正常吃饭洗澡,那我睡觉了吗?”我脑袋很清醒,只有四肢微微发麻,书房里没有镜子,也许我的脸正肿得很夸张。
利嘉和维斯文困惑而沉默地对视一眼。
我歪头问:“怎么了吗,你们进书房的时候没有看见我趴在桌上或者躺在地板上休息吗?”
维斯文:“不,我们并不适合进书房。”
“为什么这么说”
利嘉:“你进书房的第一天,就是你撞杆子晕倒后醒来的那天晚上,有一个黑色头发,头缠绷带,挂着蓝色耳饰的男人来找你。”
我皱了皱眉……他有来找我,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维斯文:“我问过您是否要见他,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停地写字和找资料。”
“然后呢,他离开了吗?”
“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似乎是有点印象的,一晃而过的记忆画面,不过很快又被计划上的图框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