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又走到门边,摸到电源开关,吊灯骤黑的那一瞬间,传来她的声音,“早些睡吧。”
阿也盯着滚滚黑夜,好半晌才终于适应,她隐隐看到女人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她想了想后,忽然问道:“丽丽姐,那个男人……”
阿也看不清女人的神情,只见她低着头,似有泪光滴落在手背上,黑夜里的晶莹。女人顿了顿,继而笑着问:“男人?哪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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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亚丽不是双河人,她来到这里不过短短六个月。她虽然不过三十多岁,但做小姐这一行却有十个年头了。陈亚丽的失足起于一次□□,那是在她刚满二十岁时,未婚先孕被男友抛弃,后来前往一家洗浴中心做工,却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客人堵在厕所里,强行猥亵,事后男人给了她三百元钱,她拿钱去批发市场买了条红裙。从那以后,陈亚丽做了那个男人二奶。他们不仅在洗浴中心的厕所里做,在破旧小宾馆的木床上做,还在钢管厂车间沾满灰尘的空地里做。男人不爱戴套,说他每次都是外射,不会怀孕,但事后总扔给陈亚丽一颗避孕药,强迫她在他眼皮底下吃下去。
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动物,刻在基因里的人性,不懂得忠贞不渝的浪漫。还不到半年时间,男人就厌倦了陈亚丽的身体,不再找她,电话也打不通,像是突然人间蒸发。陈亚丽过惯了阔绰的生活,突然一下断了经济来源,并不能很好适应,于是她开始在洗浴中心物色新人。她的看家本领就是在那段长年累月的时光里练就出来的。
随即慕名而来的客人逐渐增多,她的收入也水涨船高。不过几年时间,她积攒下来的钱已经够买三线城市五十平米的一居室了。可陈亚丽还不满足,她总渴望得到更多,哪怕她已将近三十岁了。陈亚丽知道,她虽不再拥有少女般的娇嫩肌肤,但却拥有成熟女人的魅力,足以让她在消费市场上游刃有余。
陈亚丽在这一行又一连干了三年,且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直到某次玩太大,头罩塑料袋,险些让一个工厂主管窒息身亡,随即她的信息被对方妻子曝露在网络上,引来网友铺天盖地的人身攻击。陈亚丽不堪侮辱,打算投河自尽,但却意外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不得不打消了一死了之的念头。陈亚丽卖掉住宅,收拾行囊,于二零一七年的十月末,乘坐将近五十多个小时的长途火车,去到一个离家乡最远的边陲小镇,双河。
陈亚丽有将近十年时间没有上过班,她曾在双河某家工厂里做工,早出晚归一个月,才赚两千元钱,若她重操旧业,虽然这里不比三线城市的物价,但至多四单也就赚回来了。陈亚丽思前想后,足足忍了三个月,还是没忍住诱惑。
一天夜里,陈亚丽喝醉了酒,站在街道上唱歌,迎面遇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直截了当地问她多少钱。陈亚丽当即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五”,男人一脸不屑,分明瞧不起她。陈亚丽当即怒了,心想老娘在城里见过多少男人,你算什么东西,于是把他拉拽到一条巷子里。事后陈亚丽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值吗?”男人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似乎还在回味方才一幕,竟又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作势要抱陈亚丽,却被陈亚丽一手挡开了。男子有些不悦,但也只能怏怏作罢。他从裤子里取出一叠零钱,数了数,只有三百五十七元,他塞进陈亚丽手里,无关紧要地说:“回头再补。”此后他与陈亚丽一直纠缠不清,也算各取所需。
直到那天晚上,男人尾随陈亚丽回家,想与她发生关系,遭到了她的拒绝,他喝了点酒,一身蛮力,竟把陈亚丽连拖带拽地拉到一条无人巷子里,打算强迫她,而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阿也撞见。也不知阿也的出现究竟是对是错,直到多年以后她才得知,那天夜里若非有陈亚丽的出手相救,否则横死的可能不是那个男子,而是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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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也再次见到陈亚丽,仅仅过去几个小时,就在加布先生的办公室里。那天早上阿也醒来后,看见屋里没人,叫醒沙发上的弟弟,把床铺收拾好,掩上房门离开了。回到福利院后,加布先生只是简单询问了下她的家里情况,见她语焉不详,便不再追问,之后便让阿也留在办公室,与她一同复盘上场比赛的情况。
临近下午五点时候,白凤英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妇女,即便褪去艳丽妆容,露出本真模样,也依稀可见绰约风姿。
“有位女士想来应聘,现在有时间吗?”
加布先生按下视频暂停键,抬头看向这名陌生女子,他点点头,示意女子入座。加布先生把桌上的一堆资料推给阿也,让她先带回寝室研究,等吃过晚饭后再过来一同商讨。阿也不得已,只能抱着资料,先行离开。不过她在真正离开之前,故意在屋里拖延了一小会儿时间,终于听到加布先生与陈亚丽的谈话。
“你有过案底?”加布先生翻看陈亚丽提供的简历,“什么原因?”他摘下眼镜,神情十分严肃。
陈亚丽耸耸肩,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随口应道:“以前做小姐时,险些失手致人死亡,大概做了一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