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这些叶子下面可能掩盖着无数这样的小土丘,整个人头皮发麻。
我走了几个时辰,到后来,我只能机械性地从叶子间拔出自己的脚,再费力地向前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样能离开这里,萦绕在耳边的只有踩过叶子的沙沙声,和我顺手攥在手里的铃铛发出的轻微声响。
“燕双!燕双!”
我仿佛听到了我爹喊我的声音。
“别踩啦!别踩啦!”
“胆子真大啊,怎么还有人来这啊。”
“你仔细瞧瞧,她是人吗?”
四面八方都有人说话,四面八方都看不到一个人。我才刚刚走过不久,风一吹,藤蔓就挺起身子,将我走过的痕迹全都掩盖了。
“往北走!往北走!”
最后,所有的声音都化作这一句,响了很久,然后又归于风中。
我不知道北是哪个方向,但会追着声音消失的方向走。即使这声音背后是什么妖魔鬼怪,也比自己漫无目的地被困死在这荒郊野冢间。
我追着那声音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天色渐渐又黑了下来。
我不是多听我爹话的人,除了他一直耳提面命的收摊时间外,我之所以晚上不大出门,是因为我确实怕黑。
天又黑了,我倚着一棵大树蹲了下来,将头深深埋进两臂之间。
不一会儿,我又听到那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
“祖母,她不是妖精嘛,怎么还哭啊。”
“嘘!太阳下山咯,‘他’又要出来了,快躲好。”
我的铃铛忽然不摇自动,发出极怵人的声响。
“‘他’来了!‘他’来了!”
“快睡觉!快睡觉!”
那些声音再度归于寂静。天地叶海间,仿佛只剩下我铃铛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