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车到下车,两个人再没说过一句话,气氛变得格外低沉,常武和轻芜都不敢轻易开口。
候在府外的成明和湘晚站在各自主子面前,一个脸色沉闷,一个不言不语。
边绥下了车便大步流星走了,成明在后面探究的看向常武,常武耸耸肩,头偏向孟承响的方向,然后瘪了一下嘴,又叹了口气,最后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李参议手底下的人一个赛一个的膈应,跟个苍蝇似的。”
敏锐如成明,当即问到:“你们遇见左司郎中了?”
常武惊讶,大力拍了兄弟的后脊,“你怎么知道的!我跟你说那左司郎中可真不是个玩意,老缠着咱们夫人干什么,虽然咱们夫人人美心善但是他这也忒掉价了,不是外面都传他是什么好儿郎。”
成明没说话,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他家殿下和夫人的婚姻是御赐,外人也许说他们是佳偶天成,但那旨意是他念的,他们殿下这姻缘,算棒打鸳鸯成的。
常武没什么心计,这里面复杂的东西他也不想说,索性没回应。
边绥确实心情不好,待快用晚膳时,下人来偏厅汇报,边绥有事在身,不来了,孟承响神色如常,让下人摆饭,偌大偏厅里的独坐的她,感觉孤独四起,将她包围,她像是寄宿在这里的旅人,冷静的切断一切可以产生的联系,只等最后达到目的悄然离去。
孟承响很累,五南寺一行几乎耗尽了这几天修养的精力,草草吃了些菜便落筷回去歇息了。
书房内的边绥还在看手中的折子,可心早已经乱了,连带着看折子都有些烦闷,他将手里的折子放下,唤成明进来。
“荀靖云那边怎么样了?”
成明回道:“荀将军说现下已经压住了,只是北戎还是不太老实,另外除了北戎,还有另一个较小的部落最近与他们走的比较近。”
“景州的东西运到了吗。”边绥问。
“荀将军说受到了,但是还不够。”
边绥眉微皱,轻摁太阳穴,“知道了,我会上奏请示,能划下来多少算多少。”
成明汇报完本想退出书房,看到边绥的模样犹豫不决终究还是开口问了句:“殿下,小厨房那边还开着火,需要为您熬碗安神汤吗?”
边绥本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他想起来孟承响对他说为他寻了安神的方子,又忆起那日好久没有过的安稳觉。
殿下,抱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一切情绪。
“不必了。”
成明应:“李太医说您的病症发作的时间变短了,需要多调理身子,好好休息。”
说是调理身子,可他们谁都知道,没用的。病伴随了边绥十多年,发作时只会越来越痛苦,利刃活剜之痛不过如此,他们这些亲近之人,只能看着主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坠深渊,无可奈何。
他看着面前烛火笼罩下高大的男人,心情复杂。
谁都有苦,这世间走一遭都是来赎罪。寻邈院那位心里有苦,这位又何尝不是。只不过有些苦难藏在暗处,他人瞧不见罢了。
“知道了,下去吧。”
成明将书房的门阖上,走在月光中,看着远方的寻邈院,那已经吹了灯歇下了。
*
孟承响猜的不错,信平侯府的动作很快,第二日便带着人跟礼上门了,带头的人是信平侯夫人的亲信,可见重视,亲信对竹栖阁管事说明身份后,由管事带着上了楼,看到严九双后略略惊讶,下意识环顾四周向周围寻找,他记得出来的时候夫人说救了老夫人的是位姑娘,姓算。
严九双看到他的动作,那人也不遮掩,直白的问:“敢问掌柜,您这里可有一位姓算的姑娘?”
这次轮到严九双惊讶了,但转念一想倒觉得正常,孟承响给他的惊讶太多了,导致他遇见这种事下意识的觉得本应如此。
“有,那是我们东家。”
亲信听到这句话耳朵跟炸开一样,居然是竹栖阁的东家!
竹栖阁居然背后还有个东家!
是东家救了他们老夫人!
最后,竹栖阁的东家居然是个姑娘!
一连串的惊叹炸在亲信的心口,毕竟出自信平侯府,场面是见过的,他很快压住那股惊讶之情,娓娓道出来意:“信平侯府感谢算东家对我们家老夫人的救命之恩,这些东西是信平侯府的一点小心意,希望东家别嫌弃。”
他想起夫人嘱托,继续说道:“此等恩情我们侯爷与夫人没齿难忘,东家若是有求,尽可对信平侯府开口。”
严九双何等精明,猜到来意,问道:“老夫人如何了?”
亲信也是个人精,“老夫人已经脱离危险,此刻正修养着,只是...不太清醒”
严九双点头,“东家此时不在,待东家回来我会同她说的。”
亲信笑的眼尾的纹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