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都的夏季, 炎热而稍纵即逝。短暂夏日之中,蔚秀书院渐渐步入了正轨, 如张继明、徐荼蘼、睿王烈等,有时候也会去书院做个客座先生,讲上两节经——逐渐的, 又有许多同张继明交好的官员, 在闲暇时入书院讲书,蔚秀书院的名气很快就大了起来。又因书院招生并不如水木书院对门第看得极重, 因此日日登门的胡姓贵人络绎不绝,只为求得一个入学的名额。
徐纵颇为开心, 如今蔚秀书院名册上登记的生徒不过三百人, 但看着这个架势, 或许不过几年, 他就能超越徐绍, 如同东汉之时的颍川钟皓, 门徒上千了。
康平隔几日就会去书院中瞧瞧查访一番,对如今蔚秀园的发展也是颇为满意。蔚秀书院的名气大了之后,就连原本在水木书院就读的高门子弟,都有些想要转学过来。
韩姨娘在郑家代理中馈已经一年,如今郑道恭虽不可能再做出抬妾作妻的蠢事, 但对韩姨娘也敬爱起来。韩姨娘在府中的地位水涨船高,便也想着给自家的儿子挣一个好的前程。
她特地跑到镇西王府来寻康平。
“三娘, 你看如今七郎也已经在燕南书院了, 水木那个地方这两年学风被那些纨绔搞得不像样子, 四郎、九郎在那里学不到什么东西,将来不学无术的,也是给七郎丢脸……”她说。
这一年来韩姨娘养尊处优地胖了一圈,不过她的样貌本就属于柔和可人的风格,因此微微鼓胀的脸颊,反而显得人年轻了不少。康平看了一眼跟着来的六娘,瞧着也不似去年似的畏畏缩缩,整个人都长开了,水灵灵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道:“四郎、九郎不想在水木书院里头待了?可是如今龙都之中,还是水木书院最好。难道姨娘是想给他们另外请先生,或者送回荥阳的族学么?”
韩姨娘说:“荥阳那边对夫主的意见很大,只怕不愿意接收四郎和九郎。我听说最近蔚秀园不错,三娘你能想个法子,送四郎和九郎去么?”
康平往后一靠:“我同徐先生的私交确实还算可以——但是蔚秀园有个规矩,凡是生徒必须通过考试。我也不晓得四郎、九郎现在的水平如何,不敢担保。至于参加考试的名额,这倒是好办的。”
韩姨娘连忙高兴地说:“那样就好!那样就好!”
说完两个儿子上学的事情,韩姨娘又问:“如今你的夫郎也去河西袭爵了,你也是正经的王妃了,怎么不让你跟着去河西呢?”
康平狐疑看了韩姨娘一眼。
韩姨娘虽然是个关在深宅里的妇人,不通政事,却也足够聪慧,不会看不出来龙都方面将她强行扣留的用意,怎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韩姨娘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又瞥了一眼跪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六娘,突然说道:“六娘,你还没见识过这镇西王府吧?不若叫秋韵那丫头领着你好好逛逛?”
六娘连忙起身,低头答了一句是,急匆匆跑出去了。
这将她支开的用意太过明显,康平也顺手挥退了几个下人,静候韩姨娘的下文。
韩姨娘到底谨慎,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凑近了道:“三娘,前几日,二娘从宫中打发出来一个宫人。”
康平微微一蹵眉:“打发回了郑府?”
韩姨娘道:“她也无处可以打发,现在她手头紧得很,根本匀不出钱来将人安排在别的地方,就放在了家里的祠堂里头,说是服侍宋氏。”
康平知道韩姨娘不可能没事和她唠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这送宫人出宫,又放到了娘家府上,背后肯定有更深的问题。
韩姨娘继续说道:“我觉得那宫人有问题,派府上的老妈子去问了,几个妈妈喝完酒吹牛的时候,套出来,那个宫人,原来并不是在东宫服侍的。”
不再东宫服侍的,却被郑珍容以太子妃的身份送出了宫来。
康平问道:“那么是服侍的谁?”
韩姨娘道:“冯皇后。”
康平心中微微一沉。
以冯后充满控制欲的个性,和郑珍容不和,是绝对的事情。太子旭懦弱昏聩,郑珍容性格却极为强势,她嫁入东宫后肯定会想方设法将太子旭捏在手中以稳固自己的地位。而冯皇后,肯定不允许儿媳这样触犯到她的利益。
她想把慕容焕捏在手里,更要把太子旭捏在手里,做完了摄政的皇后,还要做摄政的太后,将整个朝堂都牢牢的把控在她冯氏家族的手中。
郑珍容把冯皇后身旁的宫人弄出宫来,放在郑家看住,看来这人在她与冯后的婆媳之争中,具有重要的意义。
康平说:“你觉得那个宫人有什么问题?”
韩姨娘道:“妾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不懂。只是觉得蹊跷罢了。那宫人既然是冯皇后的贴身宫人,郑珍容是怎么弄出宫来的?”
康平笑了起来:“我难道不是妇人?既然郑珍容将她弄了出来,平白一个人消失在宫中,冯皇后却一点没有追究的意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