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后,我还想要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一直活在他们慕容家的影子底下——他们姓慕容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大长秋默不作声,替她整理了因为气急而微微有些褶皱的衣襟,半晌才道:“河西那边说是,刘易尧刚到河西的时候,十分急于寻找复活之物——不过他说的并不是什么大慧觉寺舍利,而是拜火教的圣物。”
冯后皱眉:“拜火教的东西?”
西域的拜火教也有起死回生的传说,她的目光微微亮了亮,“他找到了么?”
大长秋踌躇了一下:“后来找到了个巫人,说了两句话,不晓得那巫人与他说了什么。说完巫人就殡天了。刘易尧此后就没再提过这茬。奴婢想,他要么就是得知根本没有复活之事,要么就是已经知道东西在哪里了。但他后来一点行动都没有,估计是放弃了吧?”
冯后说:“难道他不想复活他的阿耶吗?”
大长秋道:“所以,只怕是那个巫人叫他死心了吧。”
冯后心间一紧:“怎么可能。大慧觉寺舍利就在河西!”
大长秋没有反驳,只是道:“河西那边会继续刺探下去,不过最近高昌和吐谷浑的战事,河西很乱,只怕进度不会很快。”
冯皇后叹息一声:“我能等。”
一顿饭后天已经黑沉沉,康平被冯皇后安排去了东宫附近居住,但却到底没有放入东宫,显然是想将姐妹两人隔离开来。
她心中暗笑,这冯后难道看不出来姐妹二人貌合神离,就算放在东宫也不会给她搞事?
不过将她送往那里,倒是又给她省了不少的麻烦。
——因为慕容康平尚未开府出去住的时候,就住在御花园东侧的静园之中。她对哪里,可不要太熟悉。
宫人在内殿为她安排了居所,表示未来几日她都将在宫中居住,一副要将她直接软禁宫内的神色。康平泰然处之,竟还微笑感谢。待宫人离去之后,她立刻借口心闷,想去静园。
服侍她的人也都是皇后身边的,名为服侍,实则监视。
“离宫门下钥还有两刻,我去附近的花园散步消食,总不至于能跑出去吧?”康平说。
宫人们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说那静园乃是鬼园。自镇国公主故去之后宫中对她的旧居所、旧物件都讳莫如深,静园虽然未锁,却也多年不曾有人踏足。康平却一脸固执地表示这是距离此处最近的花园,一定要去。
宫人不敢跟随,只将她一人放进了园内。
静园因为慕容康平的离去早已经荒废成了一个荒园,本来被康平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院落现在已经如同鬼蜮,大约能和之前崔仲欢家的院子相比了。她所居住的观澜殿倒似乎还有人打扫的样子,没有积很多的灰和蛛网,不过比起附近金碧辉煌的东宫,还是寒碜的要命。
看来她死了之后,冯后和慕容焕夫妻两个,还是很怕她啊。
她竟然不知道这事儿她是该笑还是该叹息了。
宫人本就害怕静园禁地,夜色下院中不曾被打理的树枝植被又格外狰狞,吓得她们个个儿都不敢往里头进,康平脚步松快,很快就脱离了她们绕到了观澜殿后,用力推开了一扇暗门。
燕宫的地底,自世祖以来,就有着一条纵横交错的地道,与地上的规整的建筑不同,地底的宫室像是白蚁的巢穴,回环套嵌,很容易叫人迷失方向。世祖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修建的这条密道,因为过于复杂,百年来脸慕容氏自己的子孙都不曾有人能摸清楚全貌。
不过幸好,从观澜殿到太极殿后的路康平是熟悉的。
先帝尚在的时候,她领着慕容焕走过无数次。阿娘管姐弟俩管得严苛,宫门下钥之后就不让两人乱走,在阿耶夜读奏章的时候,姐弟两人就通过密道,来到太极殿承欢膝下,各宫娘娘夜里头送来给阿耶补身子的什么燕窝酪浆,统统是落在了姐弟两人的肚子里头的。吃饱喝足,各在阿耶的怀里头撒娇一阵子,康平就再领着阿焕又偷偷通过太极殿与观澜殿之间的密道返回。
这是他们父子三人之间的秘密。
那时候慕容焕还是豆丁大小的一点点呢。
地道内弥漫着成年积灰的腐烂味道,康平将自己的裙裾往上卷了卷,侧身下去了,地道狭窄,年久失修,地面上挤满了碎石和灰尘,闷得人心头发慌。她摸着墙壁寻找方向,是不是就会勾到一手的蛛网。可她依然往前走着。
三十多年前,她也是这样一边摸着墙一边在九曲回环的地道中穿梭,另一只手上,还挂着拖着鼻涕的慕容焕。
地道的另一头,是处理国事的父亲,准备了甜点,等着半夜偷偷跑来玩耍的姐弟。
可现在她依然是十七八岁的身体,穿越狭长的甬道,手边却不再又柔软的男童。那个男童如今正躺在太极殿里,生死未卜。
越靠近太极殿,越能感觉到那扑鼻的药味穿透地道中沉闷的空气而来,她扣动了前面上的机关,太极殿中书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