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希声沉浸在失身的恐慌之中, 他在河东同柳氏成婚不久,但因这婚事是家族主持, 他自己,以及柳氏对此都很抗拒,因此婚后他和柳氏还不曾同房过。恰逢漠北战事起, 他也第一时间告别家人来漠北投军。但柳氏毕竟占据他正妻之位, 虽然和他感情生疏,却也在家克己奉礼, 侍奉舅姑。他和她既已成婚,总要给她尊重。
可呼延丽从他军帐中出去的时候, 外头已经天光大亮, 昨夜刘景大婚, 军中气氛便松散了些, 早起的将士们见到呼延丽离开裴希声的军帐, 纷纷开始调侃起来。裴希声听见外头调笑招呼, 呼延丽一一高兴应答,他自己羞愤欲死,恨不得寻一根白绫自寻短见,此刻终于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捆入匪窝的压寨夫人,而昨夜取了他处子之身的山大王, 此刻正在外头朝人宣誓她对他的主权。
他欲冲出帐同呼延丽理论,为何要趁他之危, 却不料听见外头呼延丽用生疏汗语答复裴希声帐下一个亲兵的问话:“他不是河东人么?我怎好强求他跟我回河西去。”
那亲兵期期艾艾地说:“呼延将军是不要我们将军了?”
呼延丽的语气重带着点不解:“什么叫不要你们将军?”
那亲兵是裴家家兵, 随裴希声同往河东, 待他如同手足兄弟,见呼延丽昨夜同将军在帐中一番不可言说之后,今天一早提着裤子就走,头也不回,而自家将军还闷在帐内惶惶不出,竟以为裴希声此刻因为失身,掖着被角哭泣呢。瞧呼延丽洒脱模样,竟似不愿给裴希声一个名分。
他上前一把拽住了呼延丽:“呼延将军,昨夜您同我们将军到底……”
昨夜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自然也不记得裴希声帐中是否发出了什么异声,只是一早呼延丽从他帐中出来,一脸餍足之相。呼延丽追求裴希声,此事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这个时候出来,昨夜里头到底发了什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那亲兵本就觉得呼延氏女为女中豪杰,同中军主将慕容氏公主一样叫人神往。若裴希声同呼延氏女成婚,便可脱离裴家桎梏,一飞冲天了。
裴家本就有裴音等人,作为旁支庶子的裴希声以军功扬名,在裴家并不得势,但若是在尊军功好英雄的河西,一定能闯出一番事业来,他作为裴希声亲卫,自然也希望他能从了呼延丽。只是此前任凭呼延丽怎么追求纠缠,裴希声一直咬紧牙关不肯松口。今夜过去,裴希声和呼延丽的关系定会出现转机,谁不料呼延丽虽然从裴希声的帐中出来,虽是一脸餍足,却又带着一副事不关己之相,眼看着就是睡了就丢啊!
他一想到自家郎君被一个匈奴女当做玩物,便有些气愤难耐,抓着呼延丽不肯松手:“呼延将军既然做下这事儿,怎么也得给我家将军一个交代才是!”
呼延丽摇摇头道:“我可什么都没对你家将军做!”
这会儿那亲兵怎么肯信,“呼延将军你怎是这样的人?”
呼延丽气笑:“你说你家将军有何损失?”
那亲兵本来想说,他家将军失去了清白之身,可看呼延丽那倨傲神情,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分明呼延丽是女,他家将军是男,怎被弃在帐中,无言羞愧的却是他家将军。
呼延丽抚开亲兵手掌,道:“此事,算是我对不起裴郎,往后我便不再纠缠于他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帐中的裴希声听得都要背过气去——这世上怎可有这样的女子?真的将他裴希声当做勾栏中人,随意辱没过后,便可弃如敝履?他裴希声堂堂河东裴氏之子,岂容胡人折辱!
他抄起地上散落的外衣铠甲,匆忙套上,准备出去追她理论,但到了外头,却早不见她的人影,外面的兵士们瞧见他来,纷纷低下头去,可这一低头更加叫他恼怒:什么意思?只在可惜他么!
他刚要发作,却听见校场锣鼓之声,刘景竟然在这三日的婚礼狂欢之中,还要叫人练兵。这倒是合了裴希声的意了,若枯坐帐中,反而时不时就要想起呼延丽那张嘴脸,在校场上拼杀一番,到还能转移注意力,呼延丽应当也是去训练了,但她不属于中军,同裴希声不在一个校场,裴希声一白日都未能见到她人。
训练结束,他本再欲寻她理论,却先见到慕容康平从他面前匆匆经过。
慕容康平一身戎装,满身肃杀之气,训练完成之后丢下武器就准备开溜,却被裴希声拦住:“将军,留步。”
康平昨夜没有寻到耶易于,今天早上的训练也一点儿也不上心,只想赶快回营帐去看看耶易于是否回来了,被裴希声拦住,便有些不同寻常的不耐烦:“老裴你怎么了?”
裴希声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昨夜我似乎和呼延女发生了些什么……”
康平狐疑地扫了他两眼:“发生了什么?”
裴希声的脸腾的就红了,他知道康平对呼延丽穷追不舍这件事情,态度是偏向他的,她和翟融云也曾劝过呼延丽,无奈呼延丽这个人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