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吴越国宰相沈虎子在内侍的引领下,进入殿中,向钱俶行礼道:“老臣拜见陛下!”
“沈公不必如此多礼!来来来,这边坐!”钱俶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的上前搀扶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宰相。
沈虎子在他爷爷钱镠在位时,就已经是吴越国宰相,历仕三朝,侍奉了他们钱氏祖孙三代,德高望重,可谓是吴越国的肱骨重臣,钱俶对他很是尊重,当作父辈一样看待,不管大事小情,都要找他商量一番,才会心安。
“多谢陛下!”沈虎子对钱俶体恤他深为感动,客套一番落座后,继续问道:“陛下深夜召老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钱俶见他问起,便笑着回道:“倒也不是甚大事!方才宋使交给孤一份大宋皇帝的旨意,孤一个人拿不定主意,还请沈公过目!”
说完,钱俶便将书案上的丝质卷轴递给了沈虎子。
沈虎子闻言神情一凛,原本半闭着的双眼微微收缩,果然是因为那些宋使!
今日白天,来了一群人,对皇宫守卫自称大宋使臣,要见钱俶。守卫听说是宋使,不敢怠慢,立即禀报了钱俶。
当时钱俶正和几位重臣议事,沈虎子也
在其中。听说宋使来访,心生疑惑,按理说宋使来访,应当先行照会,向吴越国报备才是,可钱俶并没有收到大宋发来的通知!于是他便率领几位重臣,亲自到皇宫门外迎接,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不是有人假冒宋使。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之前就有唐人假冒宋使,欲在深夜骗开杭州城门之事,好在守城将领机警,打死都要等到天明才开城门,才没有酿成大错!
一见到那所谓的宋使,钱俶立刻像换了个人似的,如同见到了赵匡胤本人一般殷勤,尤其是当中一个英挺的年轻人,看起来尤为熟稔,也算是证实可这群宋使的身份。
可沈虎子怎么看,都觉得这群穿着老百姓服装的所谓宋使,更像是骗子!看自家国主与那宋使如此相熟,好像老朋友一般,可自打吴越国立国以来,几乎所有的宋使来访,沈虎子都参与过,却是对这些宋使没有一点印象!一般都是稳重的文官出使来访,年轻的宋使倒是也来过几回,可像这回来的是群武官,还如此年轻,简直就让人生疑嘛!当中倒是有个文官打扮的中年男子,可是看起来倒更像是屠夫!
不过既然钱俶都认可了,沈虎子也不好再说什么,自家国主又不是七老八十,总不至于连宋使都能认错?
恰好吴越国一干重臣都在场,于是一场接风宴自然是免不了的。可宋使似乎只是来做客一般,吃饱喝足什么也不谈,便回迎宾馆下榻。
不过沈虎子还是生了几分警惕,宋使这时候来访,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没想到这群宋使还真鸡贼的很,也不知何时,悄悄的将宋朝皇帝的旨意塞给了钱俶。
如今见钱俶拿出了宋朝皇帝的旨意,沈虎子更是心里不安,岭南刘氏已经被灭,莫非赵宋准备对吴越动手,想要吴越献土归附?
带着疑虑,沈虎子打开了卷轴,刚看了几眼,便一把合上卷轴,颤抖着站起身,朝钱俶行礼道:“陛下,这万万使不得啊!”
“哦?沈公这么快就看完了?何以如此这般?”钱俶有些意外的问道,顺势就去搀扶沈虎子。
“陛下,这旨意老臣看个开头,便知赵宋皇帝后边都说了些甚!赵宋皇帝加封陛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又命陛下出任升州东南面行营招抚制置使!这升州,不就是金陵的别称么?这不明摆着,赵宋准备对江南
李氏动手了,想让陛下、让咱们吴越附从,这后边的内容,不看也罢!”沈虎子有些激动,语气都有些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姜还是老的辣,沈公高见!”钱俶朝沈虎子竖起了大拇指。
“陛下,切不可上了赵宋的当啊!这攻打江南,咱们是万万不可附和的!”沈虎子无视钱俶的夸赞,有些焦急的说道。
“沈公难道是让孤抗旨?这可是大宋皇帝的旨意,咱们奉大宋为主,若是不遵旨意,岂不是欺君之罪?”钱俶一脸疑惑道。
“这江南,打不得啊!”沈虎子带着哭腔回道。
“沈公这是何意?江南李氏,屡屡与我吴越为敌,占我土地,掠我百姓!幸亏我吴越军民一体同心,才没让李氏得逞!如今大宋要攻打江南,让咱们出兵相助,岂不是好事?为何沈公却说打不得?一副替江南着想的模样?”钱俶皱着眉头,有些不满道。
“老臣一辈子为吴越效命,又岂会置吴越利益不顾,替江南李氏着想?陛下所言,岂非有些令人寒心……”沈虎子有些委屈道。
钱俶本来有些生气,如今却见沈虎子一脸委屈,想起眼前的可是辅佐他钱氏三代的
元老忠臣,自己方才的话确实有些唐突,遂赶紧道歉:“孤今日饮酒过度,有些孟浪了,还望沈公莫怪……”
“老臣又岂会怪陛下呢?”见钱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