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身殿。
洪武帝正在跟一众心腹大臣议政。
洪武帝手里拿着一封奏折,面露不悦的神色:“黄河今秋又发了大水,西平府一半儿的耕地被淹。这已是黄河东平府段两年内第二次决口。洪武三年决口后朕就有旨意,让当地官府发动百姓修缮河堤。可百姓们却不踊跃。朕又不能学残暴的伪元,强行征发民夫。这倒好,旧堤没修起来,今年又来了洪水。”
胡惟庸道:“圣上,臣有一策!各省发生水灾,朝廷总是第一时间拨发赈灾粮米。奈何小民百姓始终见识有限,好了伤疤忘了疼。赈完灾发动百姓修缮堤防,响应之人总是寥寥无几。臣认为应该以工代赈!譬如这次西平府决口,朝廷拨发了四十万石粮。这些粮不要直接发放给百姓。让百姓们到到河堤上做工去!每做一日工,发给一斤米。这样一来既能解决修缮河堤劳力不足的问题,又让百姓得了粮不至于饿死。且这也不算强行征发民夫,与伪元截然不同!”
户部尚书杨思义闻言眼前一亮:“胡参政的法子真是妙策!以工代赈不仅可以在东平府施行,还可以在全国推而广之。”
洪武帝用满意的目
光看着胡惟庸:“你们中书省立即拟一份以工代赈的政令,颁行天下!”
中肯的说,胡惟庸纵然有着心胸狭隘、心狠手辣的缺点,然而他在政事上颇有自己的见解,的确有治世大才。不然洪武帝也不会将中书省交给他管。
洪武帝又道:“湖广盐茶道递上来奏折。本来盐茶官营是国策。可湖广地方的不法之民为了暴利,纷纷干起了向外省贩卖私盐、私茶的生意。人数之多恐怕有数万余!湖广盐茶道只有本衙亲兵五百人,管不过来。他请求朕派当地驻军协助抓捕私盐、私茶贩子。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洪武帝看向了汪广洋。胡惟庸和汪广洋都是左丞相的人选。最近这一年,洪武帝一直在暗中观察二人谁更适合为相。
汪广洋道:“臣以为应该准湖广盐茶道所请。盐茶有暴利,不法之民得了暴利恐怕会图谋不轨。要知道当初张士诚就是做私盐贩子发的家,之后聚拢兵马成了一方诸侯。”
胡惟庸摇头:“不成!大明有严格的军功封赏制度。赏银是以斩首数计的。哪个当兵的不盼着杀敌立功?当地驻军一旦介入,抓捕私盐、私茶贩子立马就会变成刀刀
见红的剿匪!会将本来可以控制的事端变得无法收拾。臣以为堵不如疏。可以给那些盐、茶贩子发放盐引、茶引,让他们正当贩卖,不过要收取高额的厘金。打个比方,如果说湖广的盐茶是一张饼,朝廷将这张饼的一大块收入囊中,将一小块分给盐、茶贩子们。他们有利可图自然不会再铤而走险。”
洪武帝一番思索,道:“还是胡惟庸的建议更为妥当。新朝建立不到五年,最需要的是稳定。对付那些不法之民,能够用怀柔政策安抚,就不要用铁血手段镇压,以免造激起民变。”
洪武帝一连说了七八件事情,胡惟庸件件都能提出合理的建议。洪武帝暗道:要论理政,汪广洋远远不及胡惟庸啊。
谨身殿外,毛骧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当值的常歌问:“指挥使,您有事求见圣上?圣上正在跟大臣们议政,有口谕任何人不得打扰。”
毛骧直接骂了一句:“一边去,我有要事禀报!”
说完他不顾常歌的劝阻径直进了谨身殿。进了大殿他伏地叩首:“圣上,出大事了!”
洪武帝问:“哦?什么大事能让你这个亲军都尉府指挥使慌慌张张的?”
毛骧
拱手道:“启禀圣上!宋濂向举子吴宗伯、郭翀泄露了今科殿试考题!证据确凿!”
洪武帝闻言眉头紧锁:“宋濂泄露了考题?有实证么?”
毛骧道:“有实证!圣上请看,这是臣的下属从举子吴宗伯身上搜出的考题。”
说完毛骧用双手托起那张纸条。洪武帝给云奇使了个眼色,云奇快步走到毛骧面前,拿起纸条交给了洪武帝。
洪武帝打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何如?”正是洪武帝所出的考题。
洪武帝轻声自言道:“这是朕亲自出的考题,只告诉过宋濂,怎么会出现在举子身上?”
毛骧的耳朵很敏锐,隔着二十步竟然听清楚了洪武帝的自言自语。他道:“启禀圣上,蹊跷就在这儿!考题既然只有圣上和宋濂知晓,总不能是圣上您泄露给吴宗伯的吧?泄题之人必定是宋濂!”
一旁的汪广洋说道:“宋先生是当世大儒,怎么会做出此等有辱读书人品德的事情来?”
毛骧道:“汪左丞,这纸条是当着太子的面从吴宗伯袖子里搜出来的。有太子做见证!你认为不是
宋濂泄题,难道是质疑圣上泄题么?”
洪武帝道:“你是如何知晓宋濂将考题泄露给了那个叫吴宗伯的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