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东可谓是陪在靳繁身边最久的一个奴才了,说是家生奴才,倒不如说是从小到大的伙伴。虽说靳繁日常就是一张冷脸,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不要跟我说话的样子。庆东也见识过靳繁身披盔甲行军打仗的模样,甚至那些阴诡权谋上的事,十八岁的靳繁,也是手到擒来,不曾有过任何生涩或是寻常人的不忍。
这便是大家眼中的七爷。
可就算是这样的七爷,最难得看到的就是他的大喜大悲。他的心似海底针,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深藏不露的。可跟了七爷这么久,即便他从未主动对自己提起过,可庆东都是自己察觉到的,靳繁对那位姑姑的感情不一般。
如若说七爷是这世上最紧锁的壳,没有人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将他打开,除非七爷死。可那位姑姑却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七爷自愿的人,那般心甘情愿到为了她,七爷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而现在却偏偏有个人告诉七爷,把他比命还要重要的云栖凭空送人了,这又该是什么样的结果呢?庆东甚至觉得七爷疯了一样打在三爷身上的几拳,依然不够解气。
可庆东是知道事情不是如三爷所说的,他急着拦七爷,嘴里还嚷着:“云栖姑娘没有被许出去!”
靳繁却根本听不进去,素日里是沉静的,如今却像是出山的虎狼,一脚便将拦架的庆东踹翻。
此刻的靳繁已经是在要杀-人一般的狂怒之中,三爷从小矜贵,何时受过这般的打,便是话也说不出来,抱着头躺在地上哼哼。
“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他一双眼睛钉死了靳远,转身就要往未央殿奔去。靳繁一颗心怒到极点竟生出悲凉来,甚至一度觉得,若是拦不回,便是同归于尽他也在所不惜。
庆东忍着疼,按着自己的肋骨,使劲跑起来。他太清楚,若是靳繁进了未央殿,又会是什么结果。所以,他拼命跑着,在靳繁走之前跪到他面前。
“爷……云栖姑娘没有被许出去,是三爷逗您的,是三爷逗您的!”
这话一出,靳繁才从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处境中出来,发觉自己喘着粗气,连心跳都是极度愤怒之后的狂涌。
“还不快把三爷扶起来!该死的东西!”庆东知道主子现在清醒多了,虽还怒着,但终归不至于再要三爷的性命。
三爷旁边的小厮也是吓傻了,他们从未见过七爷这样的打法,刚刚也不敢上去拉架。现在听着三爷哀哀地唤着、骂着,才哭着鼻子去扶他起来。
“三爷,您没事吧?”
见七爷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三爷,庆东赶紧去查看靳远的伤势。虽说现在自己都感觉肋骨要断了,但是三爷看着弱不禁风的,倒比皮糙肉厚的自己扛得住。靳远骨头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内伤。
庆东更担心的是,这埋藏在七爷心里的事却被三爷知道了,他还挨了顿打。作为身份更加贵重的皇子,庆东也怕三爷不肯善罢甘休,闹到皇上那里去。
这样的话,他们七爷,从来都是只做不说,那只会把三爷收拾得更厉害的!
“本王与你兄弟多年,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对你哥哥……”
庆东以为三爷会怒,结果三爷不过是委屈得连嘴巴子都在发抖。不论是几道白皙脸上的新鲜擦痕,还是撕裂开的“道袍”,似乎都在无声控诉着靳繁。可靳繁就是冷冷地站在那里,根本不打算要对刚才的举动做什么解释。反倒更是不耐烦,好像他要是再说下去,靳繁并不介意再来一次。
“靳繁,本王今日若不动一回真格,你便只当本王是虚长你十岁,空有一身力气……”
三爷在那硬着一口气碎碎念着,可一看见靳繁作势要过来,他便躲到庆东后面,顾左右而言他。
“靳繁,为了一个下人,值得吗?”
良久,见靳繁还不打算走,三爷从庆东身后探出头来,问得异常小心。
“三哥是忘了,我也有过连下人都不如的时候吗?”已是都不需要掩盖,靳繁的回答便异常坦然。
其实,这就是答非所问了。
以他们的身份,别说区区宫女,就是王侯将相家中的女儿,想纳进府中,也未尝不可。想是靳繁当年境况太过艰难,又不愿意在情意上委屈了那位姑娘,便就此蛰伏着、遮掩着,只待来日。才三年,纵是任何人都不敢再轻瞧了他,他也如此谨慎,生怕伤了她分毫。这便不是少年家的一时意气,倒是求也求不来的真情了。
“七弟,你年后便要进新府,大可以像我一样开府大收姬妾,再要了云栖姑娘。若还怕他人起疑,便将府里的位分给的低些,少些恩宠!”三爷一时忘了自己还在生气,竟还出起主意来。
“我不愿她受委屈。”靳繁也不是不讲理,压下了脾气,再也见不到他眼中的杀意。
“便跟她说清楚,只是做戏也不可?”三爷有些不可置信,末了又有些反应过来。
莫不是,人家对你并没有动情,你却连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