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的性子,又怎么去变通呢?
一步上前半跪在床沿上,一只手控制住反抗的她,另一只手便是轻而易举地将她拖了过来。
“你放开我。”即便是知道他是好心,可是,这种成婚夫妻都做得少的事,他们怎么可以!
“再叫大点声,外面人听到了最好。”他一把掀开她裹在身上的被子,就要去捉她的脚踝。
“你不能这样,不行!”她想反抗,可是手都被他控制得死死的,哪里能动弹。羞愤得一张脸通红,还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置若罔闻,捏了她的脚踝,便细细看着。那足上本来光洁柔润,却硬是磨出了好多个水泡,前脚掌和后脚跟更是有些血肉都粘在一起了。
本是心无杂念的,可是,却听见她静静掉泪的声音,呼吸倒有些乱了。手上的触感哪能骗人,他手上生了茧子才碰了一点,就能感觉到那样极致的柔嫩,他没法再多想,只能定了心绪。
刚刚盆里还有些烫的水现在温度正适合。他用大大的手掌捧起来一把,轻轻浇在脚背上,反复几次,清洗干净。云栖只觉得那种被水刺痛的感觉慢慢席卷全身。并非不能忍,而是好像因为这个人,所有的伤痛都放大了似的。
他那样高大的人,就甘愿那样卑微地在她身前为她做这些事,她一时想不明白,却也根本不能想明白。她只是很难过,难过得要命。
这世上就是有一种男人,他们做的永远比说的多。对女人来言,他们不会的实在是太多,比如哄哄你,安抚你;会的又实在用不到点子上,口是心非,经常冒犯,经常让你生气。可是,他们又总是让人气着气着,倒心生安稳起来。
他低着头,她看不清他那一贯沉稳清隽的神情。一时之间,她竟觉得此刻自己竟不是比靳繁大的姐姐,而是受他照顾的人。
靳繁宽厚的手掌正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她疼,但也不吭声,眼里的泪慢慢干了,眼睛倒干涩起来。他一上完药松开她,她便把自己缩进被子里。他立起身子,影子罩住她。
“有些事笃定了,就学着接受。”
她心里一颤,就像那明晃晃的烛光一样,若是不慢慢熄灭,便是越来越旺。
“七爷想清楚了?”她恢复了从前沉静的样子,一双眼睛也不再闪躲,倒像是期待极了他的回答。
“势在必得。”他稍稍一滞才懂了她的意思,回答得剪短又无比有力。
“你还给我点时间,我知道,你也需要时间的。”她这几天哭完了,知道拗不过靳繁,就只能再将时间拖下去。不然,若真惹急了他,他去圣上面前要了自己,圣上之言,她又能怎么违逆?
他难得笑了,有几分和煦春风的模样。他还是个小孩时,任性又别扭,那时她是纯真可爱的少女,他喜欢她,喜欢得紧;他如今成人了,沉默又冷傲,伊人娴静聪慧,他还是喜欢她,喜欢得更紧了。
有些事,根本无需她知。要的只是未来,总不会只停留在原地。她是敷衍也好,心甘情愿也好,叫他等,也必须要等。
快到达太傅府时,已经是两天以后了。这路上的两天,娘娘像是真的知道了她们这些人难说的苦楚,一路走来,竟吩咐不要人在轿子边侍候。云栖她们是到渡城才从马车上下来,而脚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姑姑,我这是头一次见娘娘这样又忧愁又开心呢。”星移侍奉完茶水,便在后面偷偷对云栖说着。
“要见到家里人了,开心才是,你可不要嘴快。”云栖睨了她一眼。星移点点头,面上虽有不解,但确实不敢再说什么了。
“老太傅早就不在了,太后就这么一个哥哥,长兄如父。偏偏这位太傅性子又自傲乖张,不喜争斗,这才来了这京郊的渡城。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可不要在太后面前说破。”风隽叹口气,无比担心她
“是。”星移听着,仿佛明白了一些。
云栖心里可轻松不起来。
太傅,官高却也实在衔虚。能有天下之尊荣,但也不过取决于几人的脸色。当年,这位太傅再怎么才华横溢名动京城又如何?
一场战乱之后,皇后的娘家一时如日中天,连带着朝廷的要职几乎成了一党。因着皇后厌恶极了舒贵妃,自然便再无他的立足之地。他一心想辅佐君王,拯救苍生,却也不得不黯然神伤来了这渡城。如今,却是回来省亲,偏偏临了此处,真不知这太傅是会顺风而起,还是在这悠然之处,继续当他的酒肉诗人?
娘娘惴惴不安都料不准的事,她们更无法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