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莹被曲清如的质问震慑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没有想过这些,她整日都在和曹暮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痛苦中挣扎,终于下定决心私奔那一刻,她只知道曹暮日后绝对不会饿死她。
他们会私奔到一个山清水秀之地,买一个宅子,买几亩薄田,再买几个丫鬟,他负责读书,她料理庶务。一日三餐四季,一起看日出,一起赏日落,日后再生几个儿女,远离世俗纷扰,何其快哉。
至于其他的事情,她没有多想。
父亲曾骂过她几句,可母亲拦着没让他多说,阿姐从夫家回来,只是抱着她哭,心疼她的爱而不得。
从来没有人像曲清如这样直白地骂她,便是被秦夫人接过来的周五也只是劝她放下痴念,顺其自然。
秦玉莹被曲清如这番话震得愣在原地,痴痴傻傻的不动弹。
秦夫人心疼得无以复加,可因为骂秦玉莹的是曲清如,她也不好多加苛责。
她何曾舍得这样责骂过女儿,毕竟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呢,在秦夫人眼里,秦玉莹永远都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屋子里一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曲清如看秦夫人神色复杂,也不藏着掖着,索性把看不惯之处全部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倒了出来。
“你以为私奔是什么美妙之事吗?戏曲没听过吗?话本子没看过吗?曹小郎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若是带你私奔的途中遇到匪徒,他能护得住你吗?你若是还没跟他过日子,便先被匪徒糟蹋了,又当如何?”
秦玉莹吓得浑身颤栗,一直摇着头,不敢想象会发生这种事情。
“若是你们顺利私奔,情易逝,欢情薄,过两年他看上别个娘子,你是帮他纳妾,还是跟他争执吵架?到时没人帮你撑腰,你除了顺着他,又能如何?别急着否认,这世上人心最易变,前面口口声声非你不可,转头为了钱财把你卖进窑子的都多的是,戏曲里有,你不会没听过吧?”
秦玉莹摇头,不相信曹暮会这么对她。
但是曲清如那句“人心最易变”,她却是不愿意否认的。
“这般爱你护你的父母,你都可以伤之弃之,你又凭什么想让别人爱你一辈子,护你一辈子?你配吗?”
“世子夫人!”秦夫人听曲清如说得这么严重,忍不住出声制止。
曲清如淡淡瞥她一眼:“秦夫人,宠女如害女,都什么时候了?你确定还要宠着她,将她养成不谙世事、一哄就走的小姑娘?”
她倒是羡慕秦玉莹有个这么宠着她的母亲,江母也是这般宠溺江绾的。
秦夫人听到曲清如这番话,脑子顿时清醒了,歉疚地朝她点了下头:“我去准备品秋宴,红霞、流光,你们在此伺候着。”
她不愿意再听下去,怕自己又忍不住心疼秦玉莹,曲清如说得对,她不该再宠溺下去了。
待秦夫人一走,曲清如找了个张杌凳坐下,叫人倒水给她喝。
那厢,秦玉莹哭了一阵子,才魂不守舍道:“他不会那样对我的。”
辩驳得没什么底气。
曲清如嗤笑一声,没接腔。
她阿娘当初跟曲琢成亲时,也没料到曲琢日后会那样对她;她前世跟陆辞寒成亲时,也没想到陆辞寒日后会一次次地表里不一;这一世她和江绾互换身份后,也没料到最后还是会回到陆辞寒身边。
誓言这种东西,就像天上的云,瞬息万变。
“我且问你,曹小郎君跟你情投意合这么多年,说过多少次让你等他?又说过多少次有法子娶你了?”
秦玉莹张了张嘴,半晌没吭声。
总而言之,说过不止一次了。
“先不说私奔,话说回来,我若有法子让你嫁进曹国公府,你确定你愿意过那种被曹国公一家子嫌弃的日子?愿意伺候日日看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公婆?”
秦玉莹张嘴就道:“我嫁过去不是为了挨欺负的。”
“哦?那你说,你斗得过国公夫人吗?她一句不舒服,你作为儿媳便要汤汤水水伺候在前,你说曹小郎君到时候会心疼你,不让你给他母亲侍疾吗?”
秦玉莹撇撇嘴,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滑落下来。
怎么每个人都告诉她,即便能嫁进国公府,曹家人也不会对她好?
倘若他们能答应这门婚事,为什么还会对她不好呢?
秦玉莹心里清楚,他们真的会对她不好。他们一直看不上他们秦家,觉得秦家门第不够高,国公夫人也以死相逼过,这才导致曹暮犹豫至今。
“曹小郎君若是那么有魄力,能护着你不被他父母欺负,那日便不会让你父母被他爹娘指着鼻子痛骂了。明明是他提议私奔的,到头来恶名却落在你身上,你可想过堂堂秦尚书为此丢尽了脸面?即便此事不会外传,却也让你父亲在曹家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