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都能和颜悦色应付小妾的人此时阴着脸,不耐烦的皱眉道:“此事月梨已经同我说过了,一切都是寺里请来的高僧做主的,你不好生在院里呆着,操心这些事情做什么?”
早在今日姜鹤年下朝时,姜月梨就寻了过来。
“父亲,女儿昨日因擅自做主惹了父亲不快,今日特请的法华殿的大师卜了一卦。”
她仍旧维持着昨日低眉顺眼的样子,没有半分因受罚,而心生怨怼模样。
见他在写字,还贴心的上前为其研墨。
“大师说,姐姐是横死,若是在府中停留七日,恐为姜府招来灾祸,而且这出殡的时辰也不能选在吉时吉日,得以凶克凶,才能保家宅安稳。”
姜灵曦不是愿意以死脱身,金蝉脱壳吗?
那她就把这场戏做足好了!
最好做到让姜灵曦即使回京,也再无立足之地!
至于姜鹤年,他是有些迷信在身上的,当初他和程氏的一番姻缘,也是靠茅山道士求卦问卜才得来的。
什么一见倾心,再见如故,不过都是姜鹤年为了自己的前程编出来骗人的鬼话而已。
不过这倒是给姜月梨提了个醒,她在一旁装作无意道:“这些日子家宅不宁,府里头也是人心惶惶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姐姐的缘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姜鹤年想着连日来鸡飞狗跳的后院,以及在姜家耀武扬威的程家人,那憋了一肚子的火,顿时就有了发泄的对象。
将责任推到旁人身上,总比自己背着要轻松些。
而姜灵曦一个“死人”,自是不会说什么。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姜鹤年心一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人把棺椁送到了乱葬岗。
澄辉堂。
李嬷嬷正站在堂中回话,“老爷当真是狠心,送葬的队伍出了城,就直奔乱葬岗了,我亲眼瞧着胡管家多给了那送葬的管事一笔银钱,那袋子鼓鼓囊囊的。”
姜月梨正侧身坐在矮榻旁,小心地压着香灰,听到这话,不喜不怒。
那光滑如丝绸般的脸颊白的有些晃眼,玉葱白般的手指轻捻着灰压,因微微用力,指尖惹了一抹红。
再也不是前世临死前那干皱枯裂,又满是伤痕的模样了。
“活着的时候老爷要对她千好万好,如今出了这档子事,真涉及了他的利益,也瞧不见什么父女情深了。”程氏忍不住出声讽刺。
她当时是得多瞎眼,才能看上这么一个人?!
“母亲莫气,因为这种小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了。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灰压落定,她手持线香,引燃了那块沉香木。
香烟袅袅间,飘散而起的烟雾,遮住了姜月梨的半张脸。
她皓齿明眸微闪,饶是程氏都看直了眼。
她这个女儿什么时候能如此平心静气的做香了?
更别说还能耐着性子,陪她枯燥在这里闲话家常。
甚至就连姜灵曦当初还在府中时,都没有此番光景吧?
姜灵曦总嫌她管教的严,每每提及插花品茶制香的事,都是撒娇卖乖,蒙混过关,大多时候,都是做到一半就不见人了。
可眼下,程氏看着姜月梨,眼眶突然就热了,胸腔里弥漫开的酸涩让她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当初是瞎了眼不成,怎么能只看见姜灵曦一个呢?
一个妾室生的女儿,占了她嫡亲女儿位置这么多年,也蒙蔽了她这么多年。
她的月梨是吃了多少苦,才能长成这副模样的啊?
一想起这些年姜月梨所受的委屈,程氏的声音几度哽咽,就连气息都有些不稳。
姜月梨却在第一时间发觉了异常。
她搁下香炉,侧身拉住了程氏的手。
“母亲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难过了?可是谁又惹了母亲伤心?”
姜月梨思前想后,目光微沉,声音跟着冷了下来,“我到之前,可还有谁来过澄辉堂?”
“柳姨娘带着春芳来过,说是请安。姑娘说过,不让她们打扰夫人,奴婢便做主把人赶出去了。”李嬷嬷如实相告,丝毫不敢隐瞒。
姜月梨方才那一瞬的眼神,简直是比当初的程老将军来的都要吓人!
姜月梨冷冷嗤笑了一声,“我还想缓缓,可有的人还真是等不及了呀。”
姜月梨本想着先安抚好程氏,最好找个由头把人送回娘家去,她才能在姜府放开手脚的施为一场。
可有些人总是在奔赴黄泉的路上不甘寂寞,既如此,她也不介意先送他们一程。
姜月梨嘱咐丫鬟照顾好程氏,只身便杀到了书房。
隔着那扇半掩着的门,她还能听到里头柳姨娘矫揉造作的说话声。
“老爷,人家真的是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