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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三叔再次回家(2)(1 / 1)

三叔抱着奶奶哭,奶奶也搂着三叔哭,我生怕他们的哭声引来外人,就把门关上,站在门外,以便帮他们打打掩护。

实则也是我多虑。那年代,生产队的社员,不论男女都不会走到我家门口,即便到生产队算个账,领个东西,也是从我家原来的大院门进去,西屋的门、窗户都封的死死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有个别庄上的孩子玩到我家门口,也是一会就离开了。

因为我家西屋门前连棵树都没有,和最近的邻居房屋也隔着八米远。

天己近傍晚,我站在门外已有一会了,这时的奶奶早也把我忘了。要搁平时,我因为学校作业或学校劳动,回来迟了,奶奶就会在门口东张西望地等我,见不到我,奶奶一颗心就始终悬着。今天可好,奶奶十几年来第一次不把我放心上了。

爹下地回来了,扛着一把铁锹走向家门口。我连忙迎上去,兴奋地说:“爹,我三叔回来了。”

爹没好脸色地瞪了我一眼“滚,胡说八道什么。”

我从记事开始,就没见过爹有过笑脸,只见我爹一辈子就干过四件事。

一件事,就是接受批斗。

另一件事,就是和奶奶一早起来在庄上拾狗屎,送到生产队的屎坑里。早上拾粪,还不记工分,说是劳动改造的任务,每天一次,必须完成。

再一件事,就是一九六四年,县里把大王庄小学撤了,在何家庄没立了一所小学。何家庄小学也就是一排五间房子,三个教室,设立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三个班,四年级以上的孩子,大些了,愿意继续上的就到永丰小学去上。何家庄小学,因为老师不足,一时又没有教师愿来,庄上就推荐我爹去当老师。

乡里同意我爹当老师了,我爹为此高兴的一夜没睡,让奶奶好一通讥笑。我记得奶奶躺在床上还对我说:“看你爹那没出息的样,当个老师就把他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我爹当了一年老师。不管我爹多努力地想好好教书,当个人民的好教师,可是上级派来新的老师后,就把我爹又打发回生产队劳动了。

为此,后来的批斗会上还多了一项罪状:就是和无产阶级争夺下一代。批斗我爹是:地主阶级后代,贼心不死,妄图利用无产阶级教育下一代的阵地,来腐蚀拉拢贫下中农的后代,以便达到他们反攻倒算的反动阶级目地。

第四件事,就是参加农业合作社,后改为生产大队笫三生产队的田间劳动。

奶奶觉得我爹从小就不是劳动的料,想让他多些读书,成为有才有用之人,将来成为社会栋梁。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爹那点文化知识全用在了生产队开会学习,读报纸社论上,或用在了田间劳动间隙时读毛主席语录上。

他从回到庄上,特别是我娘死后,他这辈子,除了看毛主席语录,就没敢看过其它书籍。要说有别的书籍,那看的最多的就是我的小学、初中课本。

我爹虽然语录看的多,可没有一点领悟,不善言语不善交际,一辈子除了接受批斗,就是老老实实的在田间劳动,直到饿死在异乡猪圈,他都没有露出过笑容。

爹叫我滚,我知道这只是他的一句习惯口语。只是我不敢再提三叔一事,跟在爹的身后走进了家里。

一进屋就看到屋里己早早点上了小油灯,奶奶在切面条,三叔在把拎包里的东西往小方桌上放,一边放一边说着:“娘,这是你三媳妇在那边买的当地特产,说是一定要带给娘尝尝。”

我爹走进屋,三叔放下手中的东西,忙迎上前“二哥!”一边喊一边伸出手想握手。

旁人一看就知道三叔是城里人,或是有工作单位的人,有握手这个习惯。

我爹这辈子都没有人和他人握过手,既不知道咋握手,也没有握手的念想。所以当三叔要和他握手时,他俩手依然拿着铁锹,不过他也没让三叔很难看,看着三叔说了句“你回来了!”依旧是没有一点笑容。

奶奶站在旁边,看着兄弟俩的表情,知道这是尴尬了,就说:“老三,你二哥这些年过的也很苦啊,没了笑容,也不咋说话了。”

三叔忙说:“娘,我知道,现在全国各地都一样。咱家成份高,啥好事都没咱家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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