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看看我在一旁吃糖吃的津津有味的,以为我心不在焉,就继续和三叔聊。
“你二哥这差事找的好,给俺一家三口找到了一处遮风避雨,夜里安心睡觉的好地方。开时,我还怕影响你二哥在这里做事,天不亮就带着草根离开,天黑了店里没人了再进来休息。时间一长,店里工人也慢慢知道我祖孙俩搁在休息的事。你二哥跟我说,他和店里工人说,不认识我俩,是看着一老一小太可怜了,就放我们进来休息的。工人看我们就是晚上在店里睡个觉,不影响他们工作,渐渐也没人问我们什么。那年头,大家都很可怜,也没人说我们什么。”
奶奶接着告诉三叔“就这样,你二哥在店里帮工,我带着草根白天要饭,晚上住在店里,很快大半年过去了。”
“要说也是我惹的事,一天我在城里要饭的路上,看到一姑娘躺在路边没吃没喝,我就好心把要来的饼给她吃了,给她弄点水喝,她缓过劲了,我一看这姑娘长的挺好看的,就和她闲扯。知道她是苏北盐城那边人,家乡大灾,家里人饿死的饿死,跑出来的跑出来。她和她娘一起跑出来逃荒,中途她娘饥饿加有病,死在半路上。她把她娘草草埋了后,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流落到这里。因为是个大姑娘,才十八岁,又不好意识要饭,就是要,也很少有人给。所以她两天都没有吃一口东西了,饿的实在站不住了,就躺倒在路边。我一听她这么说,就想让她和我一起要饭,再想法子让她和你二哥成婚。”
“那天晚上,我拉着草根,带着她一起回到店里休息。开始你二哥不同意她在店里休息,但在我的坚持下,你二哥也没办法,只好让她和我们睡在一起。”
“谁知天灾人祸,祸不单行,第三天早上,我醒来,看她躺着不动,就喊她起来一起离开店去要饭,可咋喊她也不动。我赶紧用手推她,才感觉她身上冰凉的,这才发现她昨夜里不知啥时候死了。你说这姑娘可怜不。”
“这事一发生,店里死了个姑娘,你二哥又倒上霉了,公安调查,把你二哥关了半个月,查清了我们祖孙三人的关系,也查清了那姑娘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
“最后店里也不要你二哥了,政府又把我们遣送回庄上,并告诫我们在家好好劳动,不经生产大队批准,不得外出流窜要饭”。
三叔听到这,说了句:“这都是命啊。要是不发生那姑娘死在店里,我二哥也许就可以长期留在店里上班工作了。我知道那时的政策情况,我工作的单位,那些年也有很多各地的盲流,有的认真工作,坚持下来,后来结婚成家就变成了单位的正式职工。”
奶奶接着说“我说都是我惹的事吗,我们这一回来,你二哥只能在队里下田劳动。饥荒灾年扛过去了,可你二哥这继媳妇的事,咋也说不成,成份不好,家里又穷。随后阶级斗争越来越紧,你二哥被拉去批斗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寻媳妇的事就这么慢慢黄了。”
奶奶正和三叔说着呢,我爹进来了,他把自家种的青菜摘好,拿到河沟里洗干净,才回来交给了奶奶。
奶奶看我爹回来了,也不说了,她把青菜放进面条锅里一烫,就捞到四个大碗里,再把面条捞出放进碗中,把家中晒制的黄豆酱,每个碗舀上二勺,一搅拌,就先端给三叔一碗,说:“老三,你先吃,不够娘再下。”
奶奶说着又对我爹和我说:“你俩也可以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