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祖宗家法都搬出来了,皇帝的神色森冷了一瞬。
但他面上却只是平静问道:“那朕问问你,祖宗家法是谁定的?”
亲贵一愣,下意识答道:“自然是历代先帝所定。”
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祖宗家法自然是皇上的祖宗定的,皇上的祖宗自然也是皇帝……
意识到皇帝是什么意思,亲贵的额前霎时溢出汗来。
还未开口找补,便见皇帝神色冷沉地看着他:“既是皇帝所定,朕作为皇帝,难道还不能改一改这祖宗家法吗?”
“还是说,你们认为朕不配为帝?”皇帝寒凉的目光也缓缓落到阶下的一众大臣身上。
皇帝的语气甚至还算平静,可这平静话语中隐含的冷寒凌厉之意,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如此沉重的话落下,不止是宗亲和亲贵们,朝堂之上所有的大臣都迅速伏跪于地:“臣等不敢!”
无需勃然大怒,只是这样平静而淡漠的神色,便足以令人胆颤发冷,这就是帝王之威。
皇帝的神色不辨喜怒,只淡声道:“你们最好真的不敢。”
他语气平淡,可这平淡的语气也依然掩不住他御极多年积威甚重的帝王之势,众大臣恭恭敬敬地俯首于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龙椅上高坐的这位帝王,疏冷淡漠的神色下,有着怎样凌厉狠绝的手段。
下一瞬,皇帝却忽的说起别的事:“纳穆图、通禄、额尔赫,看到你们,朕倒是想起几件事来。”
被点名的人忽的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便听皇帝冷声道:“都察院御史弹劾你们买官鬻官,贪污受贿,擅自圈地,纵容家中亲眷欺凌百姓,你们还有何话要说!”
说罢,一摞明黄的奏折便被狠狠砸到阶下,散开的雪白奏纸之上明明白白完完整整地写明了几人所犯的罪行。
被点名的人霎时连滚带爬地爬到殿前叩首:“皇上,臣冤枉啊!”
皇帝神色冰冷地看着他们喊冤,一时却也没说话。
此刻却有一御史出列,从袖中拿出一本账册,御史不紧不慢道:“纳穆图大人,这本账册您可还眼熟?”
纳穆图霎时回眸看去,待看到那熟悉的账册,一颗心霎时沉入谷底,竟是不顾礼仪体面地腿软跌坐于地。
他知道,完了……
跪在纳穆图身旁的另外两人,余光瞥见纳穆图的失态,亦是止不住地心慌。
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皇帝神色寒凉:“这样的账册还有三本,你们还想再瞧瞧吗?”
听到皇帝的话,三人霎时不敢再喊冤,惊惧地连连叩首:“臣知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胆敢嘴硬和皇上作对,负隅顽抗将会是怎样惨烈地下场,若是老实认罪,或许还不会被从重处置。
皇帝看也没再看他们,平淡而漠然道:“拖下去,抄家斩首。”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决定了三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三人更是重重叩首,哭得涕泗横流:“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很快,人便被侍卫拖下去了,大殿之中再度安静下来,朝臣们跪得愈发恭敬了,尤其是跪在一旁的宗亲和亲贵们,胆小的甚至在微微发颤。
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皇上这分明是在杀鸡儆猴。
为什么早不处置晚不处置,非要在这个时候处置纳穆图三人,因为这三人正正是上奏坚决反对皇上立令贵妃为皇贵妃的亲贵和宗亲啊!
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皇上的目的的确达到了。
纳穆图三人惨烈的下场近在眼前,他们这些人手里多少不干净,水至清则无鱼,从前皇上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若是往皇上枪口上撞,皇上又岂会不借此机会再收拾一波人。
想想这些年皇上的手段,再想想如今完全为皇上所掌控的朝堂,宗亲和亲贵们只觉心下惴惴,惶恐不安。
大殿中沉默了许久,皇帝才神色平静地开口:“那再继续说说册立皇贵妃之事。朕要立令贵妃为皇贵妃,不止是因为令贵妃身份尊贵,诞育皇嗣,更是因为令贵妃德行出众,敏慧仁善,于内,安定内治,于天下百姓有大德,于外,攘定边疆,于江山社稷有大功。”
“这些年因令贵妃而研制出来的蜂窝煤、毛衣、牛痘等物救活了天下多少百姓,又因为这些东西,大清多少次在与准噶尔对战、平定边疆的战役中取胜,这些,你们应当比朕更清楚!如此仁善大义的女子,如何做不得朕的皇贵妃?”
皇上可以说将亲贵们所有不能立令贵妃为皇贵妃的理由都反驳了一遍,偏生在皇上有理有据的威严下,亲贵们还真的找不到话说,再加之方才皇上以纳穆图三人给他们的威慑和警告,亲贵们掂量再三也的确不敢再开口。
这朝堂之上早就变了,皇上早已牢牢将大权握在手中,朝野上下早已完全为皇上掌控,莫敢不从。尤其是先前那些足以动摇皇权的宗亲和亲贵们,这些年也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宗亲和亲贵们不仅没这么大的权势,更没这么大的胆子,早已不成气候。
况且方才不是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