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呼吸和心跳难以自控。
我在喘息,我在平复喘息。
仪式正在进行,我盯着镜子看了几秒钟,手掌握紧。掌心被仪刀划破,殷红滴落而后蜿蜒,我蘸取银液相混,用此在镜中描绘符文。
落笔无错、无悔。
我避免愚蠢而粗心的错误。
那么死亡?
它不在此间,而只是像镰刀割下,一茬茬的草叶,就流出红色的血来。
静默。
有人说,仪式的过程我会死。
几率极大。
或许。
我不动声色地启唇。
或许,变化,未来到的,未知的。
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让冥冥中的存在来决定我的归属。
天堂地狱又或者人间。
我不去管所做之事的意义。
对我的引荐人而言或许是为取悦神灵——隐匿的教团提供材料,我是被利用的仪式的一环。
只是后果我已经知晓。
我发散着思维。
我以别样的身份加入隐匿的团体。
这不是我参与的第一场类似的仪式了……但,或许会是最后一个。
或许,不交友,不熟悉。
也就不必仁慈。
黑袍人自初始便在祈祷。
图样在我手下画完,声音也停下。
那图样突然变得陌生。
即便它的外表不曾改变。
寒气仿佛有了魔力,阴寒得使我的血管变作某种固体,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俄罗斯转盘性质的仪式带着冰封冻彻的力量,它可见的形式在我是一片难以尽述的色彩,难以表现的声音。在这仪式得来的体验之中,剧痛笼罩我,在我虚弱至无法挣扎之前,我见那非现世的生物使银镜碎裂。
再之后,我将死,还是活着?
……
冥冥之中的存在牵引一切。
所谓友人,枷锁,思想的幽灵……
我诞生他。
我的部分使他看见欲望。
而他固执己见。
且,善于欺骗,尤其是自己。
我交付他这具身体。
我启用这具身体。
使用的时间长了,他似乎记起许多已逐渐忘却的故事。
那破碎的,裂解,再复原。
随意吧。
而我将继续我的游戏。
……
宴会厅的门口,精致的石柱前,我就在那里。我遗忘自己来此是什么时候,是今日还是昨日,或者更久以前。
耳边,人流的声音迤逦而去。
审视,嗯,审视——
我未死,甚至状态良好,我对自己这条生命十分熟悉。它的类别是人类,姓名是“伊莱”,它在世上度过了二十三次生日,第二十四次尚在数月以后,风雪的季节。它的紧实的肌肤透出苍白的色调,人格在时间里浇筑成型。
而在现时,它在移动。
它已远离大门,在它的的头顶,夕阳里的蚊虫团留于它呼吸制造的浊气里,它们在飞,发出细小的嗡嗡声。
这声音里有什么意义?
我尝试理解,又漠不关心。
我返回居所,我猜测路途中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然而一切顺利。
这似乎是我内心已知的事情。
时间是否过去太久了呢?
我是声名远扬的大画家,声望匹配我的天赋之才;我收割欲望成就作品,用技巧赋之灵魂;我所在的秘密社团直接传承着秘密宗教仪式,我已经历祭仪的洗礼,我对此别无可说。
居所里的我坐在椅上,往前探指。
我就触碰到那张卡片。
蜕衣俱乐部。
我看见,就来到这里。
在层叠的红色的帷幕之下,我打了个喷嚏,然后重重地呼吸了几次。我并不是突然地意识到,那些妙人所散发着的脂粉的魅力,带着些奇妙的,不因循现世而神秘的东西。
包括,狄安娜。
心底呢喃着这短促的音节——
我还记得她。
脑海中有执扇的少女,那幅画面是初见的场景……看见她,就觉得应该爱她。爱慕,欲望,恐惧,什么是真呢,或者如病痛混杂?我终于感到腻烦了,生动的梦成为记忆。
回忆还未枯竭,我向它远望。
就看见曾经的,我眼里的她。她似乎侧着身,变小了,变形了,从名为人的容器里倾倒出红色的颜料。她受了剥夺,绘在了画纸上。除了这个形象之外,狄安娜并不存在。
也不可能存在。
我心里升起了怪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