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有心思手腕,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明晃晃地将主意动到太子的头上去!”
贵妃的绣春阁中,国舅早已经等了多时,贵妃刚刚回来,就听得满室都是国舅的高声。
贵妃没有应,她被侍女搀着走进了里屋,聘聘婷婷地走到主位上坐下,幽幽呷了一口茶才抬眼,“国舅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国舅的眼眶都被她气红了,“小皇子的名字是钦天监着人拟的,我和李司丞确定过多次,这个‘轩’字根本就不再上面——况且给皇子定名之时只有你和陛下在场,若不是你私自动了手脚,还能是怎么回事!”
“对,”贵妃笑道,“我就是随口和陛下那么一说,谁知道他就答应了。”
“哎呦我的贵妃娘娘啊,”国舅大手一拍脑门,发出“吧嗒”一声,“你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陛下,你已经相中了太子的位置吗?”
贵妃神色微顿,抬眼看向国舅,“难道不是吗,万大人?”
没想到这人能如此直白,国舅倒是懵了。
贵妃:“陛下如今膝下两个成年儿子,全是庶出。一个潼王魏诏,领着兵权戍守在赤狄边境,天天打着太子的旗号,说世道对太子不公,要替他的太子哥哥报仇。”
贵妃:“另一个……钱塘王魏钦,是个热衷酒色的废物,安京风俗馆子里有一半都是他的产业,年纪不大财货颇丰,况且他喜欢男人的事满安京都传遍了,陛下能放心把江山交给这么一个断子绝孙的憨货?”
“你——”国舅伸手指着贵妃的鼻子,“你”了半天还没憋出下一个字。
“我不过是个养在深宫的女人,我能知道什么?”贵妃掩唇一笑,“万大人啊万大人,‘这长乐宫乃是天下事汇集之所,上到治国之策,下到九品小官的外室来自哪个妓院,只要有心,都能探听得清清楚楚’这话可是当初我们相识不久,万大人亲口教导我的。”
“怎么,现在我还算是万大人的好学生吗?”
万筹只觉得血气轰轰地往顶心上涌,不过是个女人,总不能算是“养虎为患”,但是眼前这贵妃着实有些超出了他的预计,日后他们如何继续相处,万筹倒是要仔细斟酌一番了。
万筹:“如今赤狄的隐患并未平息,陛下还是十分倚重潼王的,你说话做事莫要太嚣张,小心惹祸上身——小皇子才多大,你以为后宫中那么多男孩,都是在女人肚子里便没了的吗!”
“万大人先别着急威胁我,”贵妃没有一点着急,“后宫的男孩子活不下来,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比咱们两个清楚。”
国舅的神色一凛。
这当然不是什么秘密,可这女人知道的,未免有些太多——
“男孩子活不成并不是什么大事,”贵妃常常的指甲划过黛眉,她的眼中像是含着一泓春水,谁人看了都会沦陷,“毕竟陛下只要一个太子就够了,男孩多了,生出些别的心思,反而麻烦。”
“潼王的母族乃是陛下原配,当年先皇亲自指定的清流世家,早在迎娶皇后之前就进了府,谁都开罪不起……只是可惜了,死的早,被皇后养了一段时间,倒是养出潼王如今的尊贵来了,”贵妃椅在椅背上,懒洋洋道,“那个钱塘王——她娘和他一样是个憨货,每天除了研究吃,就是研究脸,因为招揽了一群年轻好看的太监,还被陛下给罚了俸——”
“贵妃!”万筹终于忍不住,他跳脚道,“你现在同我说这些,究竟是想做什么!”
贵妃浑身的慵懒在这一瞬间收束起来,她的眼光聚焦到了万筹的身上。
“万大人到现在还听不明白?”
万筹驰骋朝堂这么多年,今日却被这小女子的眼光给瞧得有些心悸。
贵妃弯弯嘴角,又拿出她那一套漫不经心来,“本宫的意思是,这皇宫是陛下的皇宫,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
“陛下叫谁活着,谁就活,陛下让谁死,谁就要死。”
万筹吞咽了一下,“既然如此……你明知皇家亲缘本就淡薄,你凭什么就说,陛下想要小皇子活?”
贵妃的笑愈发凉薄,“他没有选择。”
“他太需要一个新太子了,他要赶紧有一个新的势力,才能……压住你和猖獗的钦天监啊。”
“你——你——”万筹向后退了一步,扶住小桌才堪堪站稳,“你说什么?”
“我说,万大人你在东安朝堂之上只手遮天的日子太久了,我猜,陛下也是时候该厌烦了吧,他是个多么热爱权力的人啊、他怎么能放任你继续这样肆无忌惮下去呢?”
贵妃冷笑着说,毫无顾忌。
在她看来,东安人最喜爱将虚伪换个高雅词叫做“谦逊”。欲望和野心明明昭然若揭,却偏偏要用无数假话掩埋,带着面具对所有人摆出友好的样子。
这样虚与委蛇的日子她丹·翰约斯顿已经过够了。
从她在皇帝面前说出“魏轩”两个字,而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