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关于绣庄的账目我是真不知情,若真的有心防着母亲,我就不会主动将绣庄交给母亲帮忙打理了,您可得帮我好好跟母亲说说。”
谢芳菲脸色乍红乍白,手中的帕子都快揉烂了。
当初为了嫁给崔文恪,她主动答应将嫁妆铺子交给王氏打理,没想到到头来换的却是一个贵妾之位。她原本也是有些不情愿的,可是又实在舍不下崔文恪,后来思忖着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崔文恪后院唯一的女人,只要能顺利生下长子,站稳脚跟,还怕扶不了正?
抱着这种心态,她如愿以偿地嫁进了崔家,可进了崔家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崔家人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她现在说好听点是贵妾,其实连个正经主子都算不上,而且自从她嫁进来,崔文恪回后院的时间屈指可数,让她想诉苦都找不到地方。
眼下王氏拿账目一事发作,她是真的有些懵,那复杂琐碎的数目,她根本没去看过,就算看也压根看不懂,更别提什么做假账了。
“唉!”林妈妈状似烦恼的叹了口气,“老奴当然信菲奶奶不会做这种事,但是太太这会儿正气着,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啊!其实也不怪太太生气,这府里上上下下吃穿用度,五少爷会文访友,小姐们置办衣服首饰,全得太太一个人操心,如今还分着心替菲奶奶打点铺子,结果忙里忙外这么久,铺子上的生息却是越收越少,掌柜的又是菲奶奶的人,太太说不得,骂不得,菲奶奶这头一句不知情一推四五六,可不得让太太寒了心啊……”
“林妈妈说的是。”谢芳菲哪里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当即拔下头上的赤金牡丹簪子塞到林妈妈手里,“我这就让人去寻掌柜的过来问问,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劳烦妈妈在母亲那里替我美言几句,等我问明白了,亲自去福清院给她老人家回话。”
林妈妈收下簪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馨兰院。
等她一走,谢芳菲就连声吩咐婆子去寻绣庄的钱掌柜过来问话。
自打挤走了高掌柜,玲珑绣庄就由陈氏的一个远房表亲钱掌柜全权打理着,此刻听闻谢芳菲要见他,新晋的钱大掌柜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崔家。
他还正想找人诉苦呢。
都说谢家的铺子财通八路,日进斗金,可自打他走马上任以来,这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候几天还卖不出一套成衣,更别提什么油水了,当初他可是给陈氏送了好几副上好的翡翠头面,才抢下这个大掌柜的位置,现在倒好,一点油水没捞着,天天还要被崔家太太派来的人横鼻子竖眼睛的挑刺,这口窝囊气谁能忍得下?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绣庄怎么到了你手里,变得入不敷出了?一个月还挣不到一千两,绣庄里的人到底干什么吃的?”钱掌柜一到垂花门,谢芳菲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
“啥?”钱掌柜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立马就不干了,“大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冤枉!自打我接手绣庄以后,我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每天恨不得到街上去拉客人进来选料子,但腿长在人家身上,人家不乐意进咱家买,我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见他还敢强词狡辩,谢芳菲更气了,“那之前高掌柜在时怎么说?他可没去街上拉客,一个月都有上万两进项,你连他的十分之一都挣不到,还做什么大掌柜?”
钱掌柜两只眼睛瞪圆了,“那之前谢老爷还从别的铺子往绣庄抽调流水填补亏空呢,不信我把账簿拿来你看看?”
论辈分,谢芳菲还得管他叫一声表叔呢,跟谁大呼小叫的这是?
谢芳菲忍住胸中的怒意,语气稍作缓和,“就算有亏空那也是偶尔,又不是经常,玲珑绣庄是凤阳城数一数二的绣庄,怎么如今还比不上一个普通的绣庄?”
她这态度一转好,钱掌柜自然也收敛了些,毕竟端人碗,服人管不是?
“这个大小姐有所不知。”他大喇喇地冲谢芳菲摆了摆手,“先前高掌柜能挣这么多进项,那跟大小姐……就是原先那位大小姐,跟她可撕掳不开!”
谢芳华?
谢芳菲咬着牙,“跟她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去了。”钱掌柜重重一拍手掌,“原先绣庄卖出去那些天价成衣,大小姐知道吧?我仔细一打听,你猜怎么着?原来这些定制草图,全是她亲手画的,原来她就是玲珑绣庄背后的大师傅!你说谁能想到,她就随手这么一画,就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掏银子去买?”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啧啧。
全是她画的?
谢芳菲摩挲着扇柄,神情晦暗,以前倒是知道谢芳华会画画,却从不知道玲珑绣庄的画全是出自她手,真是没看出来,藏的还挺深,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姐妹情深,真是虚伪!
钱掌柜不知道她心里的翻江倒海,自顾自地惋惜,“可惜了,定什么规矩不好,非要定什么一幅草图只做一件,真是暴殄天物!”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谢芳菲,“那些草图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