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花朝节还有三日,倒是比我预计的早了许多。
伏陵气候温润,风和日暖,不冷也不热。
一落地,就使我觉得浑身舒畅,这才是春天该有的样子。
我在城中漫无目的的闲逛,看路旁的胡女,扭动纤细的腰肢跳舞;看戏台上的青衣,婉转细腻的唱着戏词;看街头卖艺的,表演瑰丽璀璨的幻术。
过往百姓,皆喜笑颜开;天子脚下,正众生欣荣。
可见这梁宁国君,是位励精图治的好国君。
逛累后,我找了间客栈停下歇脚,要了间客房。
店小二热情地招呼,引我上楼梯,“姑娘这边请,我们的房间每天都打扫,被褥枕头都是换新的,昨日刚刚晒了太阳,又柔又暖,干净舒适,保准您呐,像住在自个家中一样安稳。”
我轻轻颔首,入内见窗台上摆着的一盆花卉,叶片泛黄,花瓣凋零,不由蹙眉。
“哎呀,这花我昨儿才换的,怎又这么快焉了,”店小二也注意到,立刻抱起花盆道,“姑娘勿怪,这就给您再换一盆。”
说罢,他就抱着花匆匆离开。过了会,又抱了盆开得正好的花过来,摆回原来的地方。
是盆粉色芍药,花冠硕大繁美,花娇叶嫩,坠着水珠,土壤湿润,显然是刚浇过水,漂亮的叫人挪不开眼。
我微微笑道:“多谢,芍药花很美。”
“您喜欢就好,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店内的花木总是枯萎的快,一天两天就……”
他意识到自己不自觉说了这么多,立马噤声不再继续,讪讪笑了笑,摆弄好花盆就退了下去。
我盯着这株芍药,忽而联想到一件异样的事情。
刚才逛遍城中,觉得哪里都好,只除了一处奇怪的地方:逛了半天下来,诺大个伏陵城,从街头到巷尾、从丛林到深庭,我未看到过一朵鲜活绽放的花,所有树上连朵像样的花苞都没有,皆如被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在枝头。
现在非肃杀萧条的秋冬,正是万物复苏的花开时节。百花凋零,这着实不对劲。
当即,我凝神聚气,捏了个决,用灵力来回探寻了良久,方圆十里内并未感受到任何一只花族精怪的气息。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城的花都焉在了花朝节前。
这城中的花界精灵们,是临时搬迁别居他地,还是……糟了什么凶物的毒手。
纵然我并不是花精,但想到这些,还是有种物伤其类之感。一时之间,我心底油然而生凄凄然。
我在屋中燃了一支降真香,索性端了把椅子坐下,守在这盆芍药的面前,想看看它多久会焉,又是如何焉的。
是夜子时,淡月无风。
我忍着困意,强撑眼皮继续盯着它;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芍药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毫无征兆的骤然枯萎。
登时,我的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忙伸手扣了个指诀,闭目口中默念咒,咒念完,再度睁眼,只见一道半透明白烟悬在空气中,一直蜿蜒至窗外。
果真有东西闯进来过。
这烟迹就是它行动的轨迹。
降真香燃之无味,非阳间之物一旦沾上香,就会多日不散,随之暴露它的行踪,是我用来做追踪之物的法宝。
我开窗跃下,沿着白烟的痕迹一路追踪,穿过坊巷,追至城北一座破败的庙宇前,烟雾戛然而止。
庙前一尊石狮子惨倒在地,一尊断了个头,只身一具身子,硕大的石狮头被砸成碎石,散落一地;庙檐下挂着两个褪色的破烂纸糊灯笼,摇摇欲坠;斑驳的大门敞开了一扇,另一扇倒在里侧。
借着淡淡的月光,我看了眼庙宇前头歪歪斜斜、似乎随时会掉下来的腐朽牌匾,上面布满蛛网灰尘,隐约能看见几个退了墨色的大字:“瀛洲真君庙”。
我慢慢走了进去,然而白烟却了无痕迹,那东西似乎不翼而飞。
又或许是故意引我过来。
为防有诈,我祭出宝剑。
此时,手中剑身颤动,铮铮作响。
然而,此间并未起风。
我立马警觉,心道:果真有邪祟在附近。
稳住心间忐忑,我壮着胆,学二师兄的语气冷冷开口:“何方妖邪,速速出来。”
周遭一片寂然,唯有院中草丛传出凄幽的虫鸣之声。
我立在原地,握着剑柄,按着它的指示,踏步入内,绕过照壁,穿过满院荒芜杂草,径直进入主轴线上的主神殿内,见到一尊落满灰尘的巨大神像。
神像高约两丈,雕刻细腻,栩栩如生,造型英武不凡,冷眉俊目,五官深邃,面容不威自怒;其脚踏玄武,左手持如意在身前,右手仗剑在身侧,正是瀛洲真君神像。
这肃飒气韵莫名的与二师兄别无二致,然面容五官却神似几日前遇到的殷宿。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