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氏吓一跳,赶紧替她抹泪抚背:“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谁又让你委屈了?”
皇后哽咽得更猛了:“还能有谁,这宫中,还能有谁能令我这个中宫难受。”
宣氏赶忙直起身:“是陛下?”她转眼再想:“不对,定又是蒹葭宫里头那贱人,每每你与陛下闹不和睦,其中必定有那贱人作祟。”
皇后点了点头:“今日祭典,宫中所有妃嫔按理都得来,可那个姚丹妼不知又用何等手段魅惑了陛下,陛下竟然亲自写了手诏,说宸妃怀有龙胎,玉体尊贵,往后除去大节的祭祀庆典,一切能免则免……”
皇后复哭泣起来,抓住宣氏的手:“阿娘,你不知今日祭典上,那些妃嫔和诰命妇是用什么古怪眼神来看我的。”
“陛下是她的,皇长子也会是她的,我往后还要如何在宫里头过下去,我,我这个皇后当的就是个笑话!”
四周无人,皇后也顾不得形象,趴在母亲肩头,泪花很快晕染宣氏衣裳。
“娘娘慎言,你乃徐家女,只要你父亲同我还在一日,就绝不允许自家孩儿被人欺负了去。”宣氏话音微重。
皇后苦涩道:“可一个妻子没有丈夫的心,光靠母族强势,又有何用。”
宣氏安慰皇后:“你个小丫头知晓何是真心?不论哪种情谊,都是需长久相处,日渐培养的,陛下如今不过是被那个年长的姚氏花言巧语暂且迷住了,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你明面上更该对姚氏好些,陛下觉得你贤德,自然逐渐会与你亲近,男子多是喜新厌旧之徒,今日喜爱了你,明日就会将姚氏抛掷脑后,这时若再加把劲生出嫡子……”
宣氏说到此处,冷冷嗤笑:“届时姚氏无子无宠,家里又无靠山,你是中宫,想如何处置,便可如何处置。”
皇后不哭了,倒吸口凉气,诧眼望着宣氏:“无子?”
宣氏微微握紧檀椅把手,不可置否:“姚氏腹中之子,绝不可留。”
看着因恐惧止不住颤抖的女儿,宣氏抚慰道:“娘娘放心,此等损阴德之事,自不会经由娘娘的手去办。”
皇后垂眼端起茶盏,却始终捺不住战栗。
她脑海忽然浮现起今日大典上,各妃嫔不屑的眼神。
终还是将茶一饮而尽,瓷托搁置木桌,悦耳泠泠。
她定定看向宣氏,低下长睫:“那就,都仰靠阿娘了。”
宣氏满意点点头:“娘娘放心。”
“只是现下还未到时机,得等到……”宣氏说着,让皇后侧耳,悄声又道了几句话。
更深露重,宫人排排垂头,漠然麻木守着椒房殿正门,万丈夜空中,忽然划过一片嘶鸣的寒鸦。
*
公主府
自皇帝与宸妃昨日起驾回宫后,萧锁月又晕乎乎睡了一整日。
中途时常发起高热,府里侍从手忙脚乱地置水,熬药。进进出出,人影纷杂,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消停。
侍从退去,屋内静的只听得清铜壶滴漏下坠声。
夜半,萧锁月口干舌燥,她从床榻坐起,正揉着酸痛额角,想要找些水喝。
手朝漆黑的小桌扫去,没摸到茶壶,却抓到满手的实肉,温热有劲,分明是个男子的腰。
她立即收回手,大脑昏沉,下意识便觉着这男子是府上哪个男宠,于是不耐烦逐客道:“今日无空,快些回去,等本宫改日病好了……”
话未说完,黑影迅速环住她,压得萧锁月喘不过气来,男子将脑袋淡淡贴在她肩颈处,言语中满是震恐与无法置信:“改日?小锁,你还有谁?”
乍听这声线,萧锁月迷糊大脑瞬间被惊醒。
“裴行祐,怎是你,快放开本宫。”
公主挣扎着,身上的软薄蝉纱蹭落半截,不甚滑出羊脂般莹润的左肩,月光撒进隔窗,细细描绘出女子丰腴姣好的曲线。
男人黝深的眸子暗了暗。
他凑近些,鼻尖抵住萧锁月,素来清冷疏离的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伤意:“公主所说的男子是谁?”
“是府上的墨郎,还是……”
“葛郢。”
说道此处,他眼中阴翳一闪而过。
“裴行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宫同葛郢能有何关系。”萧锁月脾气暴起。
裴行祐嗓音暗哑,望着萧锁月:“今日大朝会,陛下要为你同葛郢赐婚。”
“朝会上人人都说,公主同葛大人,是总角之交,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旁人难比……”
他摩挲起女子小脸:“那青澹呢,青澹在公主眼中又算什么。”
萧锁月别开他的手,只觉得好笑:“你觉着本宫会看上那个从小有勇无脑的呆大壮?谁说本宫要嫁给他了。”
“皇兄向来最爱乱点鸳鸯谱,那些都是玩笑话,你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