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好菜品酒水,段氏笑眯眯摸到萧锁月的手,随后一惊:“萧娘子怎瘦了这么多。”
老人温热手掌裹住她,口中碎碎念:“小女娘就该白白胖胖地好,健康,平日饭可有多吃?”
萧锁月心间一暖:“都好好吃了。”
段氏点头:“那便好,”言罢朝向桌上瓷盘:“萧娘子来尝尝阿婆酿的屠苏酒,祐儿,王娘子你们也坐。”
两人坐下。
窗外爆竹声起伏,屋内炭火泛红,一桌子酒菜,众人朝东喝下屠苏草叶泡下的美酒,便和着酒菜,融洽谈笑聊起天来。
段氏拉着萧锁月,又熟络地问暖嘘寒番后,吃喝毕了,还特意将正堂留给她与裴行祐,自己同王绢退了出去。
王绢看着屋内两人,在帘幄后徘徊半刻,终是跟着段氏离开。
正堂顿时清净下来。
窗外乌云蔽月,细雪点点霏霏落,寒气袭来,惹得蝼蛄声声悲鸣,单调凄凉。
“小锁。”
缄默许久,裴行祐忽然开口。
公主本饮着酒,闻言抬起眼。
男人盛了半盏屠苏酒,朝她道:“历添新岁,还望公主能忘记旧时坎坷的伤心事,愿新年,胜旧年。”
萧锁月嘴角浅浅沁了笑,回敬:“郎君也是。”
烛火跳跃,素屏上男女相敬而饮的墨影,轻轻晃动。
两通话说完,又陷入长久的安静。
裴行祐认真谛视女子,眸子一动不动,沉吟半晌踌躇出声:“青澹知晓……公主曾有过一个驸马。”
公主脸上笑意忽逝,她察觉不对,停下箸,眸中变得冰冷。
“裴郎想说些甚?”
“昔日薛家失势,公主被囚深宫,公主相识相爱前驸马于忧难,后来继以成婚,可新婚不过几载,驸马却变了心。”
裴行祐望着女子眼中的恍茫,深眸亦黯了黯:“姻缘树上,公主不肯写下姓名。我知公主走不出过往陈伤,将自己封茧自缚,闭心锁爱不外出一步。”
萧锁月避开裴行祐目光,扬起朱唇。
“裴郎为官数月,倒是在朝中听了不少八卦传闻。”
女子无甚所谓的姿态令男人微皱起眉,他紧握住萧锁月的手:“青澹喜爱上哪个小娘子,是认认真真想同她共结姻缘,高堂尽孝,稚儿绕膝的。”
“我知公主待我虽有情,但不深。”
“可青澹可以等,等到公主哪日敞开心扉……”
外头的雪声逐渐变大。
萧锁月听到此处,才终于明白裴行祐想说些什么。
她打断男人说话,缓缓站起,低下俯视着他。
“你想娶本宫?”
“是。”
萧锁月笑了又笑,她道:“可本宫不想嫁你。”
“我可以……”
“本宫知晓,可你不必等。”
公主挑起男子下颚,葱白如玉的手轻轻摩挲过俊逸脸庞,眼里晦暗:“本宫从始至终,看上的,也只有裴郎的这张脸罢了,高官厚禄,骏马美宅,你想要什么,本宫都能给。”
“唯独成婚。”
男子表情僵硬,古潭般眸子逐渐泛起猩红。
“你我两情相悦,为何就不能试试。”
公主挑了长眉,讶然:“本宫是心悦裴郎呀,这同成婚又有和干系,不管是李郎,段郎还是王郎,只要顺从本宫,同本宫欢好,那本宫都喜爱,都心悦。”
“青澹呀青澹,你就是太过认真……”
男人薄唇紧抿,他一把将女人抵在墙上,颤抖愤恨近失控:“所以,你一开始诱惑我靠近我,就是将我看作你的玩物,和你府上的那些男宠没两样,对不对?”
女人白雪般肌肤被蹭出淡淡红痕,她张大无辜的眼眸,里面尽是委屈:“裴郎为何要这么低看自己,你与旁人,总是不同的。”
“萧锁月!”
裴行祐看着她,咬牙切齿。
“你没有心。”
萧锁月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吃吃笑起来,魅惑至极。
“真心值几钱?”她轻点男人胸膛:“男女风月,快乐不就行了,本宫送你上青云,你也不亏呀,裴郎,何必自怨伤怀。”
裴行祐攥住女子肩膀的手愈发收紧。
萧锁月笑不及眼底。
看着若无其事的萧锁月,他惨笑着缓缓垂下手。
随即转身便要出门:“我这就去找陛下赐婚。”
萧锁月遽然站起:“你敢!”
望着男子雪幕下披氅携伞的背影,萧锁月追了出去。
“赐婚?你以什么身份尚公主?是凭着你那靠伺候本宫欢心才得来的刑部小官,还是凭你那窘迫的寒门之身?”
萧锁月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