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栖摆了摆手,“这不是我点的。”
“我们席掌柜特意送的。”小厮端上面道:“菜凉了,姑娘吃点热的。”
阿栖转了转眼珠子,她扯过小厮的衣角问:“你知道刚才那个锦衣卫去哪了吗?”
小厮摸了摸脑袋,“不知道。”
阿栖皱了皱眉头,她狐疑地看着小厮。小厮点着头,“我们掌柜的说夜深了,姑娘吃完好早点回家。”
阿栖收敛了神色,她笑道:“替我谢谢你家掌柜。”
席玉理好账走上楼休息,经过阿栖身边,晦暗不明地道了一声,“不用谢。”
阿栖刚吸溜完一口面,猝不及防地听到了掌柜的声音。她转头看着这席掌柜高大的背影,嚷了一句,“谢谢你,大叔。”
阿栖清脆的声音很响亮,带着她这个年纪独有的灵气,像是家里懂事的小辈。
席玉今日请她吃了一碗面,是见她孤苦无依,被他人牵扯连累。
这世上的人和事都是分不开的。
若是有机会,谁不想好好长大…得到长辈爱护与家人关怀,不会因世事无常而颠沛流离。
*
寿安宫里的太上皇,早已年过花甲。
锦衣卫守着寿安宫,将寿安宫围成铁桶,生怕放进去了一只苍蝇。
王熙正养着伤着,太上皇的药没人伺候了。萧明台惦念着父亲,夜里特意过来照看。
那汤药苦,苦得令人发指。从前宫里都是强行给太上皇喂进去的,一碗汤药不够喂,就多熬几碗。
太医院用了天下见最好的药,太上皇还是十年如一般躺在榻上。陛下也不气恼,他不愿给太上皇停药,有空了便来寿安宫亲自照料。
今日萧明台在寿安待了许久。他端着药碗,平喝地吹了吹热气,如叙旧一般倾诉,“父亲昨夜宫里进来刺客,好在…无伤大雅。我把人丢进了诏狱,也不知道这件事和以文有没有关系。”
“对了。”来回舀动的汤勺停住了,萧明台嗤笑了一声,“今日有人来跟我说,以文也被刺客伤了。这孩子可真不小心,听说伤得还不轻呢。”
太上皇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眼里有着浓浓的倦怠。那眼神像是在问萧明台,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折磨着他,是真的很有意思吗?
萧明台哑然无声,他轻蔑地看着自己敬重的父亲。他云淡风轻道:“我命里带煞,过得不如意。你想要的儿子不是我,所以我想要的父亲也不是你。”
“如今我过得如意了,就想跟父亲多说几句话,了却从前的遗憾。”
萧明台喂了一勺药,毫无疑问没有喂进去。他也不生气,只是重复地去喂。
就是小孩重复地去讨父亲的宠爱。
萧明台坐在椅子上,缓缓叹了一口气。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发愁,“要是刺客和以文有干系,那朕该如何…毕竟是我的亲侄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这话从萧明台嘴里出来,听着就怪让人别扭的。血脉亲情在他眼里真的重要吗,萧明台杀了明安太子,囚了太上皇。
这寿安宫雕梁画栋,太上皇是庙上塑好的金身,而萧明台是这庙里唯一的香客。
每日来三叩九拜,来做做样子。
萧明安见太上皇不愿意喝,也不想喂了。如今的父亲是拔了利爪的老虎,威胁不到自己了。
他眯了眯眼睛。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萧以文的出现让金陵蠢蠢欲动了,他才回来多久,就有人能忍不住了
这些小把戏,还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等到再也没有风浪的时候,这人也就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
幽暗的地道,流动的风带动烛火摇曳,柳凭风独身走过漫长的甬道。
明灭间,他的身影时不时没入黑暗。
尚文殿的机关被打开了,柳凭风冷冷地扫了一圈,这里没有什么人。
满墙的书积这厚厚的灰,雨天会潮湿发霉,阴干后字迹逐渐模糊。
尚文殿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起码,他很久没有来过了。
昨夜进了刺客,羽林卫增加了夜里巡逻的人数。柳凭风摸着小路,躲过了巡视。
他只身进来烟雨阁,习惯找窗户准备翻进去。从前在鹤鸣楼时,他就喜欢翻窗…
夜里也经常来找柳念青。
自她进来东宫,这还是柳凭风第一次来烟云阁,所幸没有摸错路。
柳凭风利落地落地,月光透过薄如蝉翼的软剑落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