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人家躺椅晃了起来,她挑了几颗花生剥壳放进了自己嘴里。
柳凭风闭眼腾出一只手,给她倒了一杯温酒。喝酒晒太阳,身子暖和,人也昏昏沉沉飘飘欲仙。
阿栖想,留下来也没有那么可怕。什么生呀死呀,都太遥远了…平平淡淡的在金陵里活着,十年如一日的活着,才是真的。
柳凭风懒洋洋地猫着,他看上去好得差不多了,先前三日的假也只剩一日了,很快就要回镇抚司衙门了。
但一日,有一日的清闲也好
……
晦暗的诏狱,锦衣卫来来往往。
连着两日的严刑拷打,人蔫得都只剩下喘息动静了,可这骨头依旧硬,硬得撬不开。
人前头放了一把太师椅,指挥使大人端坐着,轻呸出嘴里的苦茶叶。绕是他亲自做镇,也是一筹莫展。
本以为是两个软柿子,没想到嘴比骨头还硬…
身侧的锦衣卫立着,不敢说话,生怕搅扰了大人的思绪,被牵连着动怒。
指挥使舌尖抵着牙缝,浓浓的酽茶味充斥在口齿,连着一天一夜,喝了一肚子茶水了。
他蹙着眉头,显然心情不好。很快便招手让下属接着打,突闻一声惊呼。
“大人!!!”
指挥使猛的回头,刑架上的人四肢骤然痉挛抽搐,七窍缓缓淌出血来,形状可怖。
刘彤心里惊觉不妙,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死死钳制住其中一人的下颚。
他喊道:“快叫郎中!”
这句话刚说出口,那人便在他手中断了气息,头颅如折断的,斜斜地歪在一边。
指挥使也松了手,长吁出一口气。他作罢地挥了挥手,心如死灰,“喊仵作来吧。”
仵作验过之后,发现二者都身中剧毒。想来是刺客在进宫之前就服了毒,算好了日子。若是全身而退便课服解药。若是被俘,便只能等着自己的死期了。
他们任凭用刑,锦衣卫总有十八般手段使不上劲。难怪威逼利诱都不开口,原来根本没有活路可走。
刘彤心里悲凉,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宫将实情上报萧明台。
刺客堂而皇之进宫刺杀,又堂而皇之死在诏狱中。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有人故意拿萧明台当猴子耍,他又怎能不动怒,这金陵城要风雨满城了。
*
一个时辰后…
巍峨宫墙下,有人仰着头望着蓝天。刘彤脖子有些酸,心里更是惆怅。
入宫的路走了无数遍,伴君如伴虎,每每见陛下心中总是忐忑。
刘彤刚往前迈一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那人从马车旁踱步而来,面上从容不迫。
群青的圆领衫在白日下有些黯淡,但瞧他的威仪与气度还毫不逊色,难怪朝中有人暗自拿景王与太子比较。
刘彤砸舌这几年景王如日中天,当年顽固不化的青年改了姓熬出了头,不再是金陵城里普普通通的锦衣卫了。
萧知柯喊道:“刘大人,好久不见。”
那年刘彤只是个佥事,沈知柯是他手底下的千户。
刘彤作揖后问道:“王爷,是要进宫请安吗?”
如今二人都变了身份,只不过萧知柯是从臣变到君,指挥使依着礼,也得向他俯首。
萧知柯答:“是要进宫,只是不知道今日这安好不好请。”
他话里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刘彤的心肝颤了一下,“王爷的意思是?”
“大人。”萧知柯凑近了刘彤,故作亲密地将手放他的肩上,“我曾在大人麾下办事,旧日之恩不敢忘。”
“王爷言重了。”刘彤的手虚虚地拢在一块,说话有些含糊,“是本官要多谢王爷助我高升,没有您也少有在下的今日。”
这客套的话像被萧知柯听进了心里,他攀着关系接着聊,“既然我从前帮了大人,也不妨今日再帮衬大人一下。
“一恩还一恩,才算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刘彤迷糊了,景王今日是想做些什么。
他正想着,萧知柯往他怀里递了两块铜牌。
刺客既已身死,死人不会开口,这青红皂白不得由活人来定。
萧知柯的声音飘在他的耳朵里,“我今日愿保一下大人,大人在殿上如实应答便好。”
刘彤的耳根子痒痒的,又听萧知柯再说:“刺王杀驾一事,陛下定然是要个水落石出的。
太子和陛下都被人刺杀,朝堂人心惶惶,是大忌。
铜牌上的字样明晃晃的,这仿佛是金陵城里最好的替罪羔羊,没有什么更能胜过他的人了。
萧知柯言罢,若无其事地进宫门。
刘彤远远望着那群青身影,心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