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气,一气之下走了极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揣刀欲将陈大砍杀,但她年少力气小,只将陈大砍伤,并未砍死,慌乱之下迅速遁走。
陈大报官,很快官府将嫌疑锁定在晏娘身上,晏娘对其罪行供认不讳。
问,此案该如何判?
此案案情简单,照理来讲不难判定,可谢霁深知这个案子将会在朝堂之上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若想厘清此案,首先得明确这么几点,晏娘和陈大的婚约有效吗?谋杀亲夫和谋杀普通人的罪过是不一样的。
官府问询晏娘时,晏娘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算不算投案自首?
前世,朝堂因为这个不算起眼的案件争论不休吵翻了天,官家敕令被驳了两次,由此事牵连被贬的要员就有好几个,甚至朝堂因此一度动荡不安。
谢霁暂且不去思考以后的是是非非,将目光放到了案件本身,如果他是宁州地方官,他将会如何判定此案?
窗外春光正好,一树树洁白的梨花若雪一般迎风而舞,幽香荡来,谢霁微微出了神。
“谢贵妃真是好本事,一笑倾城啊,为着她这一笑,陛下命整个嘉阳宫都栽上了梨花。”禁庭之中,不停挖土掘坑种梨树的小太监感叹道。
“这算什么啊,陛下本来就多情,论得宠还得是临安侯府的大小姐,你看看谢大小姐可曾受过一丁点儿委屈?”另一名小太监说道,“陛下讨贵妃娘娘的好,无非是因为谢大小姐身子弱,不能生育,需要借腹生子,谢贵妃与谢大小姐同出谢氏,这不是巧了嘛!听说陛下欲立谢大小姐为皇后呢。”
“咳咳!”小太监们见谢霁路过此间,皆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继续干活儿。
见谢霁走了,小太监松了一口气道:“怕什么?临安侯世子是谢大小姐的兄弟,我们又没说谢大小姐的坏话。”
提醒他的那个小太监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傻啊!临安侯世子还曾经是贵妃娘娘的胞兄呢!即便是过继出去的,终究是打折骨头连着筋呢。”
谢霁其实并未走远,他在宫墙转角处便停下了,他看到不远处的珠珠见他走来,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瞬间滞在了原地。
他不过是趁着给谢妍看新落成的宫殿里还需摆放什么的机会,来看看珠珠过得好不好?
显然是不好的,她愈发瘦弱憔悴的身子都快挂不住繁复的宫裳了。
被人算计的婚事,怎么会有幸福可言呢?这辈子他一定会让珠珠嫁给她喜欢的人,无论多难,他都会为她办到。
谢霁不禁红了眼眶,一只彩蝶掠过他的执笔的手,轻轻的落在砚台边,轻振翅膀。
他轻舒一口气收回神思,重新审定此题。
他提笔写道:案中晏娘母服未除,由叔父做主强嫁他人,按大齐律例虽不至不孝,到底夺情,百善孝为先,其叔父此举不善。
依大齐律例,新妇嫁入夫家三个月后,拜过夫家家庙,婚姻关系始成,未嫁只有婚约的话,陈大算不得晏娘之夫,不可将晏娘此举定为恶逆,只是寻常的杀人未遂。
官府问询晏娘,晏娘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属自首情节,依律可酌情从轻发落。
但到底属杀人未遂,综上所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判流放之刑。
而临窗而坐的少年,随着谢霁的目光亦瞟向窗外盛开的梨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里的梨花空落落的,不仅这里,河西的梨花也空落落的,他很喜欢梨花,却又觉得梨树之下仿佛缺了些什么。
他亦回过神来看试卷上的题目,不禁叹了一口气批道:朝廷律例当兼顾罚恶与容情,叔父有私在先,重判此女顾私而不容情,非典律设置初心,然杀人未遂证据确凿,酌情判流放之行。
律例考核亦是当堂出成绩,学子们交卷之后,讲授律例的夫子随看随定,并将所有试卷贴在堂上公示。
这一堂考律例的学子有二十五人,然谢霁夺了唯一一个甲级一等。
甲级一等设一人,二等设两人,三等设三人。
乙级一等设两人,二等设三人,三等设四人。
丙级及之后的等级一律按不及格处置。
如此算下来,有相当一部分学子律例考核不及格。
此次考核中判了晏娘死刑的学子多数不及格,而有一位学子判了晏娘死刑却得了甲级二等。
这名学子姓杜,名为杜昇,新科应天府乡试第十名,家里有在大理寺作官的,此人对大齐律例十分熟识,以为这律例一事他手拿把掐一定是甲级一等,熟料却落在谢霁之后,他岂能甘心?
于是,他在课堂上高声说道:“夫子此番批卷,学生不服。”
老学究夫子行动迟缓的抬起头来,慢悠悠的问道:“甲级二等,不是挺好的吗?你何处不服?”
“学生欲问夫子,学生此题差在何处?为何不是甲级一等?”杜昇憋的双颊通红,仍坚持问向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