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巷子口,丫鬟拦下两辆黄包车。巧柔双手推拒,她觉得要人跑着拉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廖太嘴角往下撇,又扬起笑脸劝道,“谭太,这是他们的营生,我们是要给钱的。”
车夫也劝,“太太,您上车,我保证拉得又快又稳。”
巧柔这才上车。车到百货公司,巧柔更觉得自己是土包子,店里陈列着各色巧柔没有见过的货品。廖太不时问巧柔是否有看中的,巧柔说没有。她虽觉得新奇好玩,但也并不想要,有买这些的钱,不如去买书。
巧柔问廖太有没有卖书的地方,廖太一脸诧异,脱口而出,“谭太,你还认字啊?”
巧柔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我认字的。”
廖太也不知道哪里有书店,出了百货大楼,叫两个黄包车夫拉他们去最近的书店。
书店里,黑色木书柜上陈列着各色书籍,巧柔第一次看到这样多的书,她一本本仔细看过,有几本农业丛书。巧柔小心翼翼从布手绢里拿出钱买了《稻作》、《果树园艺各纶》两本书。
廖太一看,不解地问,“谭太,你这都跟着谭营长上城里来了,怎么还买这些书?”心里嘀咕,这谭太就是个乡巴佬,进城了还放不下乡下几亩地。
巧柔笑笑,她这会也明白了,她与这位廖太根本就是两样人,说了她也不明白的。
从书店出来,廖太说,“谭太啊,你这身衣服要换换,我带你去做几套新衣裳吧。”
是啊,城里的女人都穿旗袍或者其他新式衣服,自己这身确实不合适。
裁缝店老板看到廖太太,热情地迎他们进去,巧柔摸摸店里柔滑的面料,简直要比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舒服一百倍。
量尺的时候,老板问,“现在冬天,夏天的衣服,太太要不要做几身?”
巧柔想,做就做齐全,说,“做的。您给我稍微放大些,说不定夏天就长胖些了。”
廖太太指着衣架上的大衣,“谭太,你也买两件大衣吧,比你身上的棉衣穿着好看。”
店员拿来给巧柔换上,巧柔都要不认识镜中的人了,她发现镜中人有点像唐春启,自信的,坚持的。
廖太太怕巧柔嫌贵不肯买,劝说道,“谭太,你穿上好看,买了买了。”
巧柔点点头,对老板说,“我买了。”说不定以后要跟着谭桂庭外出应酬,是要有两件体面的衣服。
从裁缝店出来,巧柔邀请廖太到家里吃午饭。廖太太说,“饭就不吃了,等你收拾妥帖了我请你到我家打麻将去。”
巧柔没说自己不会打麻将,只对廖太说感谢。
送走廖太太,巧柔不舍得坐黄包车,辨认方向,慢慢往李子巷走。路上行人如织,有做小生意的人在路边摆摊,她看到有人卖蒸红薯芋头。在竹排村每日都吃的食物,现在看到亲切无比。一问价钱,吓巧柔一跳,一个红薯要一角钱。在乡下,一角钱可以找邻居买一大筐红薯呢。
巧柔没舍得买红薯,一路走一路看,既也不觉得累,就这么走回了李子巷。晚上谭桂庭回来,巧柔说,“廖太太送了礼物来,我不知好不好收,所以没拆开。”
谭桂庭拆开,里面装着制作精致的糕点。
巧柔放了心,拿一块吃,甜腻腻的。她说,“你明天带去军营吧,我们两个吃不完。”
不过一天,巧柔就摸清楚李子巷周边的环境。她还买些菜籽,等春天就在院子里种菜。
几天后,裁缝铺送来做好的衣物。巧柔特意在谭桂庭回家前换上,衣服紧紧地绷在胸口,巧柔十分不习惯。
谭桂庭回来后走进堂屋,看到站在方桌前的巧柔,眼中闪过惊艳。他说,“四妹,不不,巧柔,你很适合穿旗袍嘛,这身衣服一穿,就和城里富家小姐一样。”
巧柔没见过富家小姐,但这衣服让她不自在,她看谭桂庭高兴,也就忍着继续穿着。
谭桂庭这晚高兴,睡觉前,他说,“明晚一个朋友请吃饭,你同我一起去。”
巧柔心里怯怯,还是应道,“好。”
第二日,巧柔将头发梳成唐春启的样式,换上旗袍穿上大衣,鞋子是新买的高跟皮鞋,巧柔穿不习惯,一步一拐。她有些丧气地看着鞋子,怎么这么难穿?
到黄昏时分,谭桂庭回来接巧柔赴宴,见巧柔呆呆看着桌上的高跟鞋发呆。他问,“怎么了?收拾好了没?”
巧柔说,“庭哥,我不会穿这种鞋子,我能穿布鞋吗?”
谭桂庭说,“穿穿就习惯了,今晚各位同僚的夫人都在,不要丢了脸面。”
巧柔换上高跟皮鞋,走了一步,右脚往外撇一下,人往右倒去。谭桂庭赶紧扶住她,说你再走两步我看看。
巧柔立正身子,往前走两步。
“你这不是走得挺好的?就这么走。”
谭桂庭拉住巧柔的手,挽在自己手臂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