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府后院。
周毓珍听见外边闹出了好大的动静,稀奇地也想过去凑热闹。
邱雁见状赶紧把她拦住:“就待在这,哪也别去。”
“娘,我就去看一眼,一眼就回来。”
邱雁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许去。你爹那多好脸面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过去瞎掺和,小心你爹回来也教训你。”
“哦。”周毓珍闷闷不乐地撇嘴,揉着被弹红的额头坐回房里,越想越不来劲。
“去练琴,不许乱跑。”邱雁出门前还不忘再强调一遍。
“知道了娘。”周毓珍鹌鹑似的趴在桌上,口不对心地大声应道。
好生无趣。
她一边想一边懒懒地用手指尖把琴谱往桌沿推去。
戳一下。
再戳一下。
怎么还没掉下去?周毓珍拧着眉毛,终于认真起来,指尖用了两三分力气,把琴谱推下桌面。
书页砸到地上发出啪啦的一声响。
周毓珍听见后跟偷了腥的猫儿似的龇牙傻乐起来,笑着笑着忽然脸色一变,猛地坐直了身子。
不对诶。
娘亲都已经走了,自己干嘛还傻兮兮地留在这里?
她眼珠子转了转,环顾一圈还守在房里的丫鬟,板着脸骂道:“臭蹄子们,都不许和我娘说,谁要是说了,我叫你们好看!”
丫鬟们闻言低下头,不敢和她对上眼神。
周毓珍见状满意地拍了拍手,愉悦地抬腿跨过门槛去。
*
“自己交代清楚,在外面跟那些贼匪,合伙做了多少事情?”周洮一见到周羲宜就指着鼻子骂道。
“女儿没有。”
“放肆!”周洮横眉怒目,“规矩都学哪去了,谁教的你和我顶嘴?”
周羲宜闭上嘴不吭声。
心里琢磨着周洮这脾气还挺适合去跟典故里的楚人去吆喝兵器的,既卖矛又卖盾。
周毓珍躲在门后,从窗缝里看着厅堂抿着嘴偷乐:“爹爹骂得好,再多教训她几句。”
“永昌侯,消消气,”徐国公身为始作俑者,反倒说好话装起了和事佬,“出落得这么漂亮的大姑娘,被你吓都不敢说话了。”
“听您的。”周洮冲他点头哈腰。
说罢转身看向周羲宜,又立即换了个天差地别的态度。他眼睛瞪得滚圆,面色狰狞,大声呵斥,以至于脖子处青筋暴起,“叫你说话!别给我装什么哑巴。”
周毓珍只能看见周洮的背影,却也被这突然的一声大吼给吓得浑身一抖,随后才想起来这是在骂周羲宜,和自己没关系,又壮起了胆子小声附和:
“对,装什么哑巴。”
“父亲......”周羲宜试图摸清徐国公现在掌握的消息,便斟酌着开口。
可没想到周洮只是想“叫她说话”,并不是真的打算“叫她说话”。
她刚要讲下去,周洮就突然扬起手,用力在她脸颊上落了一巴掌。
被打的那一瞬间人完全就是懵的。
脑海里像有白光闪过,后知后觉地才听见耳边响起的嗡嗡鸣声。
周羲宜鬓角的几缕头发被带得散开,松散搭在颊边,挨打的一侧脸又红又热。她用力闭上眼平静呼吸,克制住心里掀起的如滔天巨浪般的情绪,垂在衣侧的手指隐隐发抖。
厅堂极其安静,下人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对主家的事情当作充耳不闻。
徐国公倒是极为淡定,斯斯文文地端起了下人新奉上的茶。
“让您见笑了,”周洮转身笑眯眯地说道。
先前周洮在徐国公面前频频请罪,丢了脸面,这会儿他也不在乎周羲宜到底有没有勾结劫匪了,就想着赶紧用管教儿女的家主威严,在外人面前挣回一些气势。
躲在屋里的周毓珍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大,好像还没从中回过神来。
她喜欢学着邱雁训斥奴才,对动嘴皮子的功夫早就习以为常,但论起这真正动手的责罚,她还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听起来好疼。
不对,周毓珍有些犹豫地抿住嘴。
她同情周羲宜做什么,狐狸精活该。
“养子必教,教则必严,”周洮负手走了几步,摇了摇头,在徐国公旁边的椅子坐下叹气道,“我这也是当父亲的一片苦心。”
“嗯,本公能理解。”徐国公跟着点头,一双眯成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羲宜,神色狼狈的小美人让他忽然有些浮想联翩。
“噗嗤。”
旁人会给周洮面子,但周成业可不会。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外围垫着软榻的木椅上,听见周洮道貌凛然的话,忍不住直接小声笑了出来,把身边服侍的小厮搭着肩膀搂过来,伏在耳边分享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