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西王金母寿诞已过去几日,各洞仙主也回归原本生活各司其职去了。梅花仙在落梅崖下静心打坐,太阴君就命小仙前来穿话,特邀广寒宫一叙。待到梅花仙独登广寒宫,太阴君早已在殿外备好香宴,似已等候多时。
见着梅花仙,太阴君不由喜从中来,笑道:“知音相会,必是千樽酒,一解寂寥之苦。”
梅花仙屈膝行礼,道:“太阴夫人安,愿太阴夫人天地同寿,日月同辉……”
“不必行这些虚礼了,左右不过你我几人,见不得外。”太阴君起身,执手相邀梅花仙入座,又道:“不过薄宴,还望仙姑莫要嫌弃。”太阴君目微斜,视线落在身后宫殿上,“宫中清冷,往日少有来往。今日匆匆来邀仙姑,一睹芳魂为快,略设草宴,多有不周之处,不能一尽宾主之欢,还望多担。”
梅花仙回道:“多谢仙君好意。可道知交共白首,自当奉陪,何谈弃宴一说?”再细打量到,两案、两麻编蒲团,茶壶一只、酒壶一只、茶盏两只、酒盏两只,共六样,案上有几碟精致小菜,素雅至极,落座,问道;“仙君知我平素居于山崖之巅,与这殿宇相比,只怕仙君笑耶,云泥之差矣。可有好酒?”
“自是有的。我这寒宫,唯有桂树一棵,每至秋日花开月满之时,命着玉兔摘些桂花来酿酒,特此‘桂花小酿’,此酒比不得仙姑所制名酒‘梅花酿’,仙姑若是不弃,不妨尝尝。”
“如此甚好。这‘梅花酿’‘梅花雪’不妨下回再饮,不迟。”梅花仙手一挥案上多出几坛陶制罐子,伴着阵阵清香,“且今日不醉不回!”
太阴君命玉兔拿到宫殿府库,道:“也好,今先尝尝我这桂花小酿,赶明儿再饮仙姑名酒。”捂嘴笑耶,又道:“仙姑若无事,不妨常来走动走动,亲近一番。”
嫦娥仙子立身于太阴君身后,小心侍奉着,玉兔亦立身于梅花仙身后侍奉。二位仙姑饮至多时,所谈无非天上地下鸡毛蒜皮零星小事,未免乏味。席间不自觉的传到飞花行酒令上去了。太阴君略一思付,道:“若是这样玩,罚了三杯酒,倒也没什么。不若定个奖赏,谁若赢了,咱这二位除开仙资,便唤谁‘姐姐’如何?”
“这有何不可,且试试吧。”梅花仙颇有势在必得之状。
“此乃广寒宫之境,不若就以‘月’字开接吧。”
梅花仙亦点头同意。
太阴君先打头道: “三五明月满,”
梅花仙略微一思,道: “四五蟾兔缺。梅花岭伴月,”
太阴君道: “多情应待我。遥看孤月轮,”
梅花仙道: “药成兔已老。更向月中看,”
太阴君道: “已教清彻骨。带月出云明,”
梅花仙道: “拨乱复还正。”前些诗句对上并无麻烦,但见太阴君对诗之速之度,不由暗暗心惊,想来是棋逢对手。
……
酒过三巡,词亦不下三巡。
嫦娥仙子见自家夫人诗意未得尽兴,连连催促道:“快些!快些!”
梅花仙不由苦思,忽而神机一动,道: “我歌月徘徊!”
太阴君道: “我舞影庞杂。月竟不解饮,”
梅花仙道: “影徒随我身。松月夜窗虚,”
太阴君道: “泪落红阑干。望月空伫立,”
梅花仙道: “天阶凉如水……”再欲对上几对,奈何腹中空空。如此境地,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了,看看太阴君本君如有成竹在胸之势,再看看太阴君身边侍婢亦有胜卷在握之态,只得连连‘呜呼哀哉’,做苦思冥想’之状。
若是有思考之余之境地,也算得上一丝胜算,奈何对方对答如流,更是妙语连珠,字字珠玑……姑且囫囵磕绊接上“残月……脸边明,”不由吐出一口浊气。
太阴君道: “鬓上凤头钗。可怜月怀恨,”
噫吁嚱,对诗之难哉,难于上青天!何难为难?难倒不难,攻心其难!难上加难?霜凌覆雪,井底落石。杯杯复杯杯,杯杯何其多?滴滴复滴滴,滴滴何其多?句句复句句,句句何其多?本是仙家友、知心交,相煎何太急?何太急!
一提凤头钗,就想到婚典娶嫁,一想到婚典娶嫁,就想到荒唐人间,旧时唾弃之事,历历如在目前,不由浮现——小园梨花最盛,纷纭如雪,其下西府海棠一株,红艳绝伦,因忆老人纳妾一绝———‘二八佳人七九郎,萧萧白发伴红妆。扶鸠笑入鸳帏里,一树梨花压海棠。’想到梨花做了白发,白发……白发……就听梅花仙道: “浑欲不胜簪……”
太阴君听后,不由扑哧一笑,嗔道:“说的什么浑话,凤头钗把人头压秃了么?罚!罚!”
梅花仙幡然一惊,怎的甘心?身上心上也便只有嘴硬了,说道:“不算不算,定要再来。”玉兔持酒满上,待梅花仙饮过三杯,悄悄退下。“是小仙大意了,此番不算,再比……月残半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