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州是山南东道的治所,而襄阳是襄州的治所。襄阳地处三江交汇,唐河白河交汇注入汉水,背靠砚山虎头山,易守难攻而又四通八达。幸而大邺境内还算和平,否则这个兵家必争之地也会乱得不输阆中。
我们半程水路半程陆路,于二月中旬抵达。几里之外,便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其中多数戴幞头,提书箧,一副读书人的打扮,大约和宋昀一样,是远道而来赶赴制举的。
制举的规则就贴在四道城门外——城南将建一高台,名曰“论贤台”,应考的士子需提交诗文作品,查验合格后登台。考试时间为二月十五、二月十六、二月十八、二月十九、二月二十,每日出一道策问,考生需各自于指定时间内撰文,时间到后未达字数者下台。撰文后互相传阅,见解相左者可以展开论辩,互相诘问。被提问后鸣锣计时,鸣锣十下不能答者下台。辱骂他人者下台,动手殴打者下台,这两者与其他缘故前五十下台者直接淘汰,下一场不得再上台。四名主考官全城旁观评分,待场上只余百人后,圣驾将亲临。
“你们文举规则真是复杂。”魏丹峰看了几眼就转过身去闲逛。
宋昀笑了笑,“这回免去了各州推举,天下士子必蜂拥而至。若不复杂,台上岂不是要挤满了。”
“嘿,姑娘,走了。”魏丹峰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又不是你考,你记规则做什么。”
我出神地读了两遍规则,终于勉强看懂,却突然被魏丹峰一句提醒弄得陷入窘境。
他说得对,又不是我考,我在关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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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从四面八方来,在襄阳需有个歇脚处。少数在当地官僚中有人脉的会选择借宿府邸,将来若是考得出彩,家主也沾一份光。道观寺庙藏书丰富,最适合考试之余读书温习,讲经论道,也是士子借宿的极佳选择。至于客栈,据说最夸张的已经涨到一两银子一间房了。而今年的襄阳还有一个特殊现象,即各户人家都高价出租自家客房,没有客房的也能马上腾出一两间来,几日下来赚的钱够他们吃半年。
“据说举子进洛阳,官府都是管吃管住的,怎么这里没人管。”宋昀嘀咕。
魏丹峰冷笑一声,“知道襄州刺史是谁么?”
“……我明白了。”
我也很快就明白过来。建有都督府的地方一般由都督兼任治所的刺史,兼管军政,所以襄州刺史就是齐冕。
“行了,我现在也算是把人带到了……”魏丹峰一副告别致辞的语气。
“住处还没找到呢。”宋昀打断他。
“秋风还没打够是吧,说了多少遍郡主比我有钱多了。”
“是你带她来的,不是她带你来的。”
“行了不扯了。”魏丹峰摆摆手,“你们先逛一天。圣驾也快到了,我今天见上陛下的面,保证今晚客栈的价格就会降下来。”
“这还差不多。”
魏丹峰看向我,“郡主,后天的戏怎么演都记好了吧,要不要再对一遍词?”
我颔首,“我没问题了。”
宋昀轻笑,“你现在倒是对我们放心了。”
“郡主你记着,你若是逃,那就是宋二郎的仕途不要了。宋二郎你也听好,你若让郡主逃,就别想再替她挽回清名。这些可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我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昀已经被视为我的软肋了。
软肋是很容易被利用的。我在乎什么,敌人就会拿什么来胁迫我。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是最厉害的。就像三年以前,我不在乎自己的命,孟韬的毒药就威胁不到我。
可如果是宋昀呢?从此以后不在乎他?我颇有自知之明地认为自己做不到。
相比之下,不要暴露我对他的在乎,反而更容易做到。听说人摔了脑袋之后可能会失忆,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后天或许就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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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皇帝御驾亲临,两队骑兵六行步甲队组成的清游队在前面开道,十二面金绣龙旗高高地竖立;引架车队有十二排骑兵,分别手执横刀或弓箭。随后才是帝王乘坐的玉辂车,圆盖方轸,顶周围贴有三层镂金云板,中间是冠金圆顶,四面珠帘垂挂,双直辕的两端饰以金龙,两侧的车轮各有十八辐。车亭中设金龙宝座,帝王头戴玉珠垂挂的冕旒,身穿明黄色圆领袍,仪态端方。
“姑娘快跪啊。”身侧有人提醒,我才反应过来。命运真是神奇,三年前敛个衽都算我客气的人,现在竟要下跪叩首了。
后面的仪仗我便没再看清,只余光瞥见万马奔腾,尘土飞扬。起身后,宋昀道:“这阵仗比书上写的简单多了。”
我一时难以想象书上记载的究竟有多复杂。
我想谢乾灵也不是讲究排场的人。不同于前朝皇帝太平盛世出游享乐,他是在国家百废待兴的情况下来视察民情推行新政的。
两个时辰后,官府发出统一住宿价格、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