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脚步一顿:“想知道?”
“你若不想知道,又何必亲自前来府上宣读圣旨?”
他微微侧头,只瞧见他慢慢躺回去,再无方才愤懑,语气平静:“和离书在桌上,帮我带给她…再带句话,‘日后,生死不相见。’”
这一瞬,他忽而生出几分想要窥探杜景信神情的冲动,昏暗光线下,杜景信整个人隐没在床榻上。
像是即将腐烂的枯草,在刚刚断了最后丝念想。
他瞧着屋内唯一直立的红花梨木桌,一封白纸黑字的和离书,静静躺在上面。
收起于袖间,他头也没回踏出卧房,一瞬间,阳光刺眼,他眯起双目,站在原地,随意放下圣旨,他走出主院。
金色阳光倾洒在院中繁茂植被上,生机勃勃,可惜,冬日将临。
也不知能有几分好光景。
指尖触及到袖中和离书,他缓缓垂目。
不知,沈之窈现在,在做些什么?
九皇子府主院中,沈之窈提笔抄录着《女子官职全鉴》中的职位,时不时将笔抵在下巴,思考几瞬。
珠帘相撞的声响响起,她抬眸望去,秋金面上含笑,掀帘而入。
“王妃!”
“你伤还没养好,怎么过来了!”
搁笔下床,就要上去扶秋金坐下,未料,秋金三两步,一瘸一瘸地就坐在绣凳上。
“你坐绣凳上做什么?”
秋金却摆摆手,抬眸笑道:“十几日未曾见,奴婢有些想王妃了,所以就过来了。”说着,她身体朝前探探:“王妃写什么呢?”
“你坐上来。”手一撑,她又坐回去,提笔将未写完的职位写完。
抬眸正对上秋金疑惑的目光:“王妃...写这些做什么?”
要不要同秋金讲?她有些犹豫,反正到最后,大家都是要知道的,沉吟片刻:“我想,谋得一官半职。”
“王妃的意思是...想要入朝为官!?”
在秋金震惊的目光下,她缓缓点点头。
“可这...殿下,陛下能同意吗?”
长叹出声,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陛下那关,还不知道要怎样过,杜憬卓...不知道会影不影响他的谋划。
要不等到和离之后,在为自己谋得一官半职?
那时,会不会晚了些?
思来想去,像也找不到一份合适的答案。
索性不去想这些,既然是一定要做的,现在就该筹谋起来,她搁下笔:“走一步看一步。”
不知从哪儿传来阵秋风,吹动书页,哗哗作响。
*
镇国公府,客屋内,宝莲花合鎏金香炉正袅袅升起青烟。
两位青衣女侍跪坐于矮榻,一东一西,烹茶煮水,不多时,清澈茶汤伴随注入杯中的流水声,递给坐于东侧的男子,他身穿深红色劲装,墨发高束,眉眼深邃,剑眉星目。
薄唇微启,呷上口茶水,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顾嘉卉:“我不同意。”
被拒绝的顾嘉卉也不见生气,捉袖端茶:“兄长为何不愿?”
“风险太大。”
“富贵险中求。”
“镇国公府,已位列三公之首。何等富贵,才值得去求?”
顾嘉言话音落,屋内陷入沉寂,青衣女侍蹑手蹑脚,躬身下榻,却未出屋子,行至古琴前,跪坐抚上琴弦。
“铮!”弦动出声,顾嘉卉抬眼直直看向对面的顾嘉言,眸中冰冷,唇畔依旧带着清浅弧度:“兄长在朝堂之上立助九殿下,不也是站队?”
顾嘉言眉目未动,搁下茶盏:“我那是为...”
“为沈之窈讨个公道。”顾嘉卉轻笑一声,开口打断:“可是,兄长,旁人不会管你是不是为讨公道,他们只知你站在杜憬卓身后。”
屋内,琴声渐起,调调走高,窗外,天色放晴,却不知何处来风,树枝欲止而风不停。
“那又如何,一次案子而已,怎能同联姻相提并论?”迎上顾嘉卉的目光,开口否定:“贵胄之间的姻亲便是绑在一条船上,嫁皇子,凶险非常,嘉卉,你不能拿镇国公府为你的野心做衬,”
“铮铮铮!”屋内琴音几个高音转折,显然已经渐入佳境。
顾嘉卉嗤笑声:“兄长,你为一个女子,在朝堂上公然支持九皇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镇国公府?”
“就如兄长所言,只能算是一时支持,可自从回京之后,兄长常常拜访将军府,又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