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1 / 3)

殷寿多疑的性子在我的料想之内。大军离开的第二天,他的人就秘密将我接走,随行大军出征。

文竹在我走时偷偷抹泪,让我千万注意身体。她小声埋怨今年冬天太难挨,一年冷过一年。

我走了,留下窗台上青翠的草随风摇曳和门口不舍的文竹使劲摆手。每次离开朝歌,似乎都有冥冥之中的命数在推波助澜,这次我又将面对什么呢?

没留给我太多感伤离别的时间,殷寿召见了我。

昏暗的帐内烛影摇晃,皮草被随意搭在地面,未显露出奢靡气质,反而为帐内平添几分野性。

殷寿在台阶上放松地坐着,身体微微前倾,影子打在他脸上,使那些坚毅的线条变得柔和。

他的话音刻意收敛着,显得很轻柔:“我念及你的身体,让他们行路慢些,你还吃得消吧?”

我跪坐在地上,不知是不是熏香的原因,总感觉周身雾气氤氲。

“二王子惦念,我不胜感激。一路走来,未曾感到不适。”

——能在殷寿面前自称“我”,算是他的恩赐。

他露出一个笑,我很识趣地继续:“您的吩咐我正不遗余力地准备着,祥瑞之兆渐显。不久后,就要变天了。”

殷寿摆摆手,我低下头停止了这个话题。他似乎想将一旁的酒杯递给我,后来却停顿了一下,作势准备收回:“忘记你如今不是徵野了。”

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低头瞥见自己的长发裙角。

殷寿哪里是记不得,只是想要提醒我罢了。

于是我从善如流地接过他悬在半空中的酒杯,一饮而下。辛辣的味道在鼻腔弥漫,攻城略池般霸道。

“我可以是徵野,也可以是徵舒,任您所需。”

殷寿打量了我一眼,随即哈哈大笑,我也在他的注视下弯了弯嘴角。

离去的时候,掀开帘子后冷风立刻狂热地打在我的脸上,烈酒带来的暖与辣很快消逝。

我想起苏全孝口中的小妹——善良的、倔强的、稚气未脱的。

战争很残酷,命运同样。

仅仅妄想改变故事中着墨不多的苏全孝的结局便如此困难了,对于苏妲己的命运,我只能哀叹。

她的身体被占用了,遵循动物的本性去讨好殷寿。但匍匐在殷寿脚边的并不是那个坚韧的少女,真正的她,灵魂闪着光。

最后一天,我远远看到苏全孝从殷寿帐内出来,失魂落魄。观望了篝火旁姬发和崇应彪的争执,发现众人都变得有些陌生。

幼稚其实是那些不太磊落的品质的遮羞布,在他们幼稚的时候选择原谅的理由太多了:他们会长大的,只是不懂事罢了,只是被蒙蔽了。

可是成长之后呢?我只看到更尖锐、更伤人的形象。崇应彪似乎离那个结局愈发接近了。

——弑父杀友。

与我短暂共鸣过、企图靠近我的刺猬,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避开那条会让你灵魂堕下地狱的路?

我最近的精神力愈发削减了,浑浑噩噩的状态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幽魂游荡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不自量力地企图螳臂当车。

最后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

青鸟懒洋洋地窝在我的床榻边,没有人的时候它总喜欢从玉石里钻出来依偎着我。它已经长得很高大了,我帐内的空间不足以让它完全伸展翅膀,这是以我的精神力和生命力喂养的结果。

我的手轻轻拂过它的羽毛,它顺从地躺着,亲昵地蹭我的指尖。

或许它也猜到了吧,明天会是特殊的一天,所以今天对我一反常态地眷恋。

我靠在它翅膀,睁着眼发呆等待天明。

大军在天刚破晓时便已出发,我在远处的帐内等待着时间流逝,等待着远去的青鸟带来的消息。

我费尽心力地保持精力,为的就是这一刻的清醒。

青鸟与我保持着精神领域共享——我以为这对我现在而言很吃力,毕竟我连那株草的回答都无法再接收。但是我居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它的世界,所以我猜测这种精神力的滋养实际上是一种转移而非剥夺。

我感受到刺骨的风无孔不入地钻进皮肤,感受到翱翔天际的失重和轻盈。内心盈满了冲劲,深处一片势在必得的平静。

高空俯瞰是截然不同的风景。所有人平等的渺小,一座城似乎也不大,城墙看起来只是一条细细的线。

人类严阵以待的战争就像一场单薄的游戏——色彩单一的只有雪白和灰,冷冰器和还没燃烧的石似乎也没有威力。

他们开始动了。

千万铁骑,一人孤零零的跪在地上。

苏全孝一言不发地摘取头盔,端端正正跪着,脊背直挺。

他望向多年未见的故乡,饱经风霜的城墙上是面色凝重的父亲。

父亲,陌生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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