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从九重天回来,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天轴福、生、地三卷的运转一切安然,三界有序。”
我悄然松了口气:“希望这回真的是我想错了。”
昭明想了想,对我说道:“顾家这十几年的内乱,对外说是家主德不配位,其实最开始是因为缥缈堂保管的四海书丢了,人人相互指责,几个分支的势力乘机从本家独立了出去,这才乱了套了。”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去年顾振堂下忘川府来找我的时候,昭明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了。
“虽然没有公之于众,判官私底下早就传遍了,从前不说,不过是看在四家当年的四位初代家主是结拜兄弟的面子上,这终不是长久之计。今年的大堂会是二十五年修书之期,若是他们还拿不出来,不仅顾振堂家主的位置不保,下界四家保不齐就变成三家了。”昭明平静地说道,“眼下已是三月中,离八月十五,只剩不到半年了。”
我把在王淳媛记忆所铸就的幻境里看到的 ,与羌族和四海书有关的一段,简明扼要同昭明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顾振堂给一个凡人孩子看了四海书?”红绸遮眼的孟婆愕然,“顾家的四海书向来放在缥缈堂中,只有家主才有权取用,怎么会到顾振堂的手上?怪不得他求你帮他找的一直是人,四海书就在他那里,根本不需要他特意去找!”
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如果那在缥缈堂中不翼而飞的四海书此刻就在顾振堂的手上,为什么顾家主继位半年还不拿出,堂会上依然存在着争吵此事的言语?
顾振堂从前给王淳媛看过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叮嘱她一定要通篇背诵下来?
事情的真相就在眼前,可我看不穿眼前的迷雾。
我只得对昭明摇头,“我尚未看全她全部的记忆。”
她从门边走过来,站在我身边,“这次的魂,你还渡吗?”
“渡。”我不假思索回答道,“我要想回堂会之上,要么灭了四家,要么就必须得到四家的支持。”
昭明诧异道:“原来你真的考虑过第一种方法。”
我抬起手,对着光眯起眼睛,“是又如何?不过血誓在身,只能想想罢了……顾家这次主动找到我,是个难得的突破口。”
“行吧,”昭明表示赞同,“那便与我说说你已经看到的那些吧。”
“在顾振堂送我的那个宅子里,我见到了一个孩子……”
“孩子?”孟婆差点跳起来,“顾振堂还有私生子?!”
好不容易严肃起来的氛围整个垮掉。
“不是!”我忍不住扶额,对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连孙子都那么大了,还至于到处沾花惹草吗?”
昭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至于!我上次就在奈何桥上碰到了一对,明明年长的比年幼的大了五十多岁,还得管那孩子叫六翁翁,偏偏还是同一天死的,我做了好久的表情管理才忍住没笑出声。”
我赶紧摆手,把话题扯回来,“是个早就死了的孩子,一直不肯入轮回,顾家的判官渡不动,只好拿阴阳术做了结界,不让生人误入。”
“哦——”昭明立即意会,“顾振堂这是送了你个凶宅啊!”
我哭笑不得。
心里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
“一直逗留在中界可是要损阴德的。”昭明忽然说,“你见到那孩子时她长什么样?青面獠牙、面容扭曲?我建议你早点通知判官,至少要通知顾振堂,在失控之前了了她的执念吧。”
“没啊,就是普通凡人孩子的样貌,双髻,前面垂下两缕扎了红绳,头上还有支金步摇,大概这么高……”
话语戛然而止。
我忽然想起自己甩开顾子辛的手之前瞥到过一眼,王淳媛之前……是这么高吗?
耳畔响起她那时的自言自语——“咦,我的裙子怎么短了那么多?”
那一眼看到的王淳媛,根本不像是五、六岁的孩子,她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变成了豆蔻少女的模样。
裁愁苦,断红尘……记忆可以被抹去,时间也可以倒流……
她本来就不是个在孩童时期就已死去的魂灵!
我敲敲脑袋。是了,是了,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她或许……知道‘断红尘’的药方。”
昭明显然是不信的。
“羌族八年前就灭族了,冰原上烧了整整三天的大火,白狼群啸,血流成河,所有的东西都被埋在了那座雪山底下,包括‘断红尘’。你见到的不过是个孩子,时间根本对不上。”
“对得上。”我说,“她是长兴元年生人,顾振堂似乎还藏了一位羌族血裔在她身边,不是没有可能……”
“可你刚刚还说……”
我感觉自己吞了一口唾沫,这是无意识的举动,待反应过来我才发现自己口干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