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是……”原先那个沉稳的女声没好气,但是话没说完,紧接着更低吼,“刘冕,你怎么又在拿墨笔舞弄,这墨汁弄得到处都是。阿娘是让你来学写字,不是来练武的!”
不用看,许晚也能猜测里面该是怎样的鸡飞狗跳。
夏侯涓见状,更是莫可奈何地回首望许晚叹气,小声地说:“让女郎见笑了。”
许晚摇头。
夏侯涓遂又朝着室内大声:“毓儿、冕儿,你们怎么又惹你们阿娘生气了?”
伴随着这一声,夏侯涓领许晚到左边的偏室门前。与此同时,从里面迅速地跑出两个矮小的身影,径直撞进夏侯涓的怀里,甜甜地唤:“三叔母——”
许晚没动,而是越过这两个小身影,更往偏室里看。跟在这两个小身影后面,还有两个二三十岁的妇人。
为首的那个当是已有三十来岁,形容举止端庄大方,穿着青色的深衣襦裙,步履迅速又稳健,面容平静,表情肃正。眼尾隐有几条细纹,但算不上明显。她不说话的样子,还蛮有一种叫人不敢靠近的威严与清冷。
这之后的另一个妇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容貌娇美,细细的柳叶眉,狭长的丹凤眼,面含笑意,身段窈窕,走起路来则是曼妙婀娜的。
她们先后从偏室走出来。为首的那位妇人望着夏侯涓怀里的两个少女,正声:“好了,毓儿、冕儿,不要闹了。”紧接着又抬眸看向许晚,略略地打量过后,欣然一笑,询问:“女郎便是许晚姑娘吧?”
那年轻的妇人随之附和:“没曾想,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小美人。”
“许晚妹妹好。”那年轻的妇人率先施礼。
许晚赶忙回礼,“许晚见过甘夫人、糜夫人。”说“甘夫人”是对着那较为年长的妇人说的,唤“糜夫人”则是朝着那较为年轻的妇人。按照许晚的记忆和夏侯涓的说法,该是甘夫人比糜夫人更年长才是。
好在许晚并没有猜错或者记错,两位夫人闻言皆是认同地微微颔首。
甘夫人更指着正厅的空位处,延邀道:“许女郎,请入座。”
说着,她作为主人家率先走到最前方的上位屈膝坐下,糜夫人坐在她的右下位,夏侯涓仅次于糜夫人。
许晚犹豫了一会,在右边对面的左首位坐下。
四人落座,甘夫人又抬手招呼两个还站着的少女,说道:“毓儿、冕儿同许女郎行礼,唤阿姊。”
甘夫人还同许晚介绍,“这是我与皇叔的两个女儿,年长的这个名唤刘毓,年幼的这个叫作刘冕。”
甘夫人一一指过。
刘毓与刘冕生得还是有两三分相似的,皆是面若桃李,唇若含丹。不过姐姐刘毓要更温婉娴静,作揖施礼都是规规矩矩的,嗓音也温软好听;妹妹刘冕则比较俏皮活泼,作揖施礼盈盈地一拜后立马站直,嗓音如同雀鸟般脆生。
她们同时唤许晚“阿姊”。
许晚朝她们颔首,她们施完礼便又躲回到甘夫人与糜夫人身边,刘毓坐在两人中间的偏位,刘冕则是紧紧地靠着夏侯涓。
甘夫人又道:“来人,看茶。”
许晚就和这几人静坐了一会,等到茶上来,许晚小抿了一口。甘夫人接着道:“听闻女郎在来新野的途中遭遇山匪,受了些伤,如今伤可好些了?”
甘夫人一派关切的模样,许晚立马恭谦地作答:“回禀夫人,已经大好了。”
“伤好了就行。”甘夫人极庆幸地重复,而后又道,“早就听说,当初皇叔与子龙滞留邺城,多亏了女郎照拂,我等无知妇人不胜感激女郎大恩。女郎既然到了新野,就安心地在这住下,有任何短缺,只管派人告知一声。”
许晚又赶忙道:“如此多谢夫人。”
甘夫人摆手,笑说“不用”。这时,坐在夏侯涓身边的刘冕,不知何时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正举着簪子朝那灌了茶的杯盏里瞄准。然后,她一甩手,簪子落入杯中,发出“当”的声响,以及溅起无数水花。
夏侯涓回眸,假装严肃地看她。
甘夫人更是厉声:“冕儿,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然后一副看着刘冕头疼的模样,又吩咐近处的刘毓,“毓儿,领你妹妹去偏室里继续抄书习字,待会我过来检查,若是写得不端正、偷懒耍滑,罚你们一月没有糕点吃。”
刘毓只好乖顺地去拉刘冕离开。
甘夫人不禁向许晚赔罪:“我这两个女儿,由于我和皇叔疏于管教,使得她们无法无天、目无尊长,还望女郎不要责怪。”
甘夫人的话音还没落,那边刘冕的声音又在响起:“阿娘,阿姊想问您那个‘关’字到底怎么写!”
还有刘毓小声地制止,“冕儿,不要……”
甘夫人正准备去拿茶盏的十指都在瞬间握紧了,转眸,先是不好意思地对许晚赔笑,又是愤愤地怒视下座的糜夫人。
糜夫人不敢直视甘夫人,满面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