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七月酷暑,这条繁华热闹的街,却被这些身戴铠甲、腰配冷剑,面上还没有一点表情的士兵,生生冻出来寒冬般的森冷。
那些百姓只敢在远处张望这里的情形。
俞溱柏将楼内商队的其它人也赶了出来。
那些在大堂忙活的小二,早就在沈牧仪刚进来时,就躲回了后院,只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还敢藏在挡着后院的布帘子后面,偷偷看着这一切。
“那么,来吧。”
俞溱柏率先出刀,楼外起了一阵乐声,是箫与琴的吹弹之声。
吹箫人一指摁下,箫声从高空扬来。
沈牧仪耳朵微动,远方有一滴水落下,水落到空碗上时,与鹤归楼内刀剑碰撞的声音重合,琴声也在此时,加奏了进来。
琴声微缓。
俞溱柏借力于木桌,他飞至半空,双手握刀,劈砍下来。
地面上的沈牧仪仰面弯腰,左脚定于原地,仅凭一腰之力,转了半圈避开,在刀就要落在他头上的时候,左脚忽的上踢,踹上俞溱柏的手腕。
俞溱柏左手失力,右手连忙稳握住刀柄。
弹琴人忽将琴弦拨快。
俞溱柏横刀劈向身侧,刀的方向恰好能够够到沈牧仪,他踢出一脚,将一个凳子踹到一旁,堵住沈牧仪身旁的路,要叫他躲无可躲。
刀再次接近沈牧仪的脖颈,他将剑一甩,剑刺上刀柄,又向外转了一圈,再次回到他的手中。
每招每式,沈牧仪都不曾下死手。
弹琴人拨弦的手越来越快,琴声越来越急切,刀剑的碰撞击在每一个曲点上,每回俞溱柏的刀要接近他身的时候,沈牧仪都以退为进般躲开。
让人看不出他留了手,只当每回都是恰好避开。
琴声逐渐盖过了箫声,沈牧仪听见,那水落到碗里时,有个年轻女子,拿着手里的折扇转花,和那喝酒人谈笑风生。
“是你。”他轻声道。
抽空向鹤归楼对面的屋顶上瞥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三个人也在。
俞溱柏的刀冲上来,箫声忽然在此刻如凤凰鸟鸣般响起,将急切地琴声盖去,沈牧仪轻笑一声,他踩在长凳上,长凳突然从中裂开碎成两半。
沈牧仪一脚跌落,俞溱柏抓准时机,宽阔的长刀终于擦上了小将军完好无损的脖子。在上面,为其留下唯一的瑕疵。
鲜红争先恐后地从细缝里跑出来。
琴声弱了下去,箫声也在急鸣时戛然而止,那转扇如剑的女子将碗放回桌上,喝酒人打了个酒嗝,说着该散了。
长刀如愿以偿,它的主人也心满意足地停了手。
“沈牧仪,你输了。”
刀尖滴落着沈牧仪的血,他听见俞溱柏这么说。
沈牧仪两指摁住自己的伤口,他侧头,挑开一抹笑,像是愿赌服输,又像是正中下怀。
看着刀柄上已变得有些深红的血渍,他说:“那么俞公子,比也比了,在磐石关的这些日子,你可要信守承诺。”
俞溱柏像一只餍足了的恶兽,他将刀一扔,懒散地坐到了方才裂开的凳子上:“自然,沈将军请回吧,我要带人休息了。”
“曹荀,让人进来。”
沈牧仪站起来,他分明是输了,却像个胜利者。
他站在那,衣衫铠甲未有半点凌乱。
曹荀带着人进来,他们虽看不到刚才里面的场景,但从一地狼藉,以及沈牧仪脖子上的伤口来看,也能猜到一些。
“将军。”
“让亲卫兵收拾一下这里,该整理的整理,该赔付的赔付。”
亲卫兵一涌而入,胜利者姿态的俞溱柏坐在半块长凳上,屁股分毫不挪。
“哦,对了。” 他二郎腿一翘一翘,说,“既然我赢了沈将军,那将军名满天下的那句话,看来也不是那么正确的。”
“什么话?”走至门口的沈牧仪一顿,他还不知道自己在人们口中,有着怎样的一句话。
“一剑寒芒轻如龙,影随剑落斩敌首。”
沈牧仪轻笑出声,他侧过身来,日光落在俞溱柏身上。
他像是想不到俞溱柏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会为些随口编来的虚名,那么的,争强好胜。
“你赢了我,这句话就算是送你,也无妨。”
他和曹荀如同来时一般,先一步离去,留下收拾残局的亲卫兵,和堂中央的俞溱柏。
“哼。”
俞溱柏从破长凳上站起来,他目光巡视过堂中人一圈,捡回地上的长刀,准备去二楼厢房休息,走到一个人身边时,他用力踢了一下那人面前的桌子腿。
一个小瓶子滚落,咕噜咕噜转到了桌子腿边上。
“看什么看?你主子都输给我了,没看见?”
亲卫兵都殴着一口气,他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