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刹那的暮夜里,划过了一道星火流云。柳淮烛看清了那双眼睛,晶亮晶亮的,却透着一股疲惫不堪的意味。
石山后的这个男人虚虚握着拳,抵在自己的嘴边,他叹了口气,又忽然牵唇轻笑了声。
那一瞬的容颜混杂着熟悉的血腥味,与垂到天际的流云一同跌进了柳淮烛的刀刃里。
冬风时不时掀起两个人的衣角,柳淮烛看了眼刀刃上的脸,突然握紧了刀柄,梗着刀更近了一寸:“你是谁?”
“我是谁?”男人将话重复,目露讶异地,再一次好好看了一遍这姑娘的脸庞,“你来杀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这座石山之外,是一条荒僻无人走的小径。男人听见小径上匆匆有群人走来,眉皱了一寸。
那些人急急忙忙,走的步子也吵吵嚷嚷,惹人烦得很。
他伸出手来要去拽柳淮烛,柳淮烛却在那时开口了:“我要杀的是齐庭,你不是齐庭。”
“嘘——”
男人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耳边,柳淮烛猝不及防被拉到了石山后,与这个人挨在了一起,有些像那个清晨的距离。
不过这回没了有意的亲密,纯粹只是因为石山后面的空间太过狭小,挤得两个人不得不挨得紧些。
“先别说话。”
为什么先别说话?因为有人来了。
柳淮烛听见了一个尖细的嗓子锐利地响了起来,带着话语变得更加刻薄:“怎么给杂家办的事!芙蕖人呢?相爷被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气得不轻,摔了那坛子酒指着杂家鼻子问我人呢,你们要我怎么同相爷交代?”
相爷,又是相爷,这群人怎么张口闭口就是相爷呢。
柳淮烛正心中疑惑着他们的态度,忽感到身边这个面拂和风的男人,一下子冷了个度。
影影重重的山石窟窿里,他轻嗤了声,继而抓住了柳淮烛的手。
柳淮烛没错过他看过来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心想着他变脸可真快,下一秒,人就被他拽离了石山。
耳畔是风声,眼前是他飘扬的衣袂。
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那么奇怪?
一路走马观花的,柳淮烛被他带到了一个地方,她看不清路上的风景,只知道这个人应该是有意避开了人的。
直到最后,他脚步慢了下来,停在了一面朱墙前。很是熟悉,对柳淮烛来说。因为她看见了白日里的那棵柳树。
柳树纤弱,放在白日里楚楚动人得很,可放在晚上,便总觉得有些凄惨的瘆人。
他停在门口,说:“这里头有套适合你穿的衣裳,你把身上这身换了。换好之后你就离开这儿,再也不要回来。”
男人背着手走了几步,没听见柳淮烛跟上来的动静,疑惑地侧过头去,就看见这姑娘龇牙咧嘴的,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
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他顺着她的眼神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又问:“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男人朝后撇了一眼,垂着眼说:“这屋子是没什么人气,不过你倒也别怕,里头又没鬼。”
柳淮烛嘶了口气:“是没鬼,但是有人。”
门边的人神情短暂空白了一瞬:“有人?”
柳淮烛走了过去,手扣上了门,一把推开:“你知道的,混进那场宴会,我总得装作点儿什么。”
白日里被她扛过来的宫女正被绑在一根柱子前,嘴里还塞了一块布堵着。
男人几乎是在她开口的那瞬就反应了过来,再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伸手揽过柳淮烛的腰身,带着人往门外靠。
门吱吱呀呀地晃动着,里头的宫女惊恐地看见开了的门后没有半个人影,一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挣扎的幅度越加大了起来,“唔唔”声照应着门的吱呀声,活像是闹了什么不干净。
柳淮烛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男人的手覆在她嘴上,血腥味都变得更加浓郁了。
她一下子抓上了他的胳膊,刚覆上的刹那,就听见他嘶了口气。柳淮烛知道碰到他伤口了,连忙又松了手,气恼间打了他手一下。
他没什么反应,柳淮烛微微侧身,就看见他聚精会神的,冲里头丢过去了一把刀,正正好擦过了那根绑着宫女的绳子。
绳断了,柳淮烛被他拉着往深处躲了躲,藏在了夜色里。
那宫女慌忙挣脱了绳子,见了鬼似的窜了出去,一边跑一边碎碎念着什么,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唯恐有什么脏东西追着自己。
“你吓着人了。”柳淮烛这么道。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走过去止住了老门的鬼叫,侧着身站在那:“不吓着她,倒霉的就是你。过来,换衣裳。”
柳淮烛抱着手,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好奇地仰头盯着他:“我有什么霉能倒的?”
小姑娘不依不休的样子有些烦人,男人又叹了口气,松开了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