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本以为从安家二老处拿到契云珏须得费一番功夫,不承想出现了今日这么个契机,明姝知道安太太答应拿出契云珏非当真因为怜惜她,这是一桩交易。安家拿出契云珏,而她承过安家二老布下的这盘局,以身犯险去探秦桑和南风寨的关联,再顺藤摸瓜帮他们找到安榆的下落。
黄昏时分,明姝出发前往黑崖岩。与她同行的有白莲花、孙清彪、李长生以及另外三名各寨推出来的壮士,他们皆扮作她的护卫。
除去白莲花战士,其余几人与其说是“护卫”她,不如说在“监视”她,生怕半路上她这位“东山寨夫人”会作什么妖。就说那孙清彪,表面在和身旁壮士讨论各寨人口失踪的事,却故意拉长声调,频频去觑明姝神色,似乎这样便能窥测出微末端倪。
明姝也不恼,索性大大方方竖起耳朵去听他们说了什么。
“奇怪,真奇怪,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多个寨子累加起来上千号人怎么就能凭空消失了呢?即便被杀,也总该有个……”孙清彪想说“尸体”,话到嘴边觉得不吉利,又咽了回去。
一壮士附和:“是啊,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不见了,咱们照云山山寨多,遍布密集,如若真的有打斗,不至一点儿动静都无。”言则那上千失踪的的山贼极有可能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消失的。
“莫非他们是被集体药倒了?”孙清彪抓耳挠腮,此话一出即换来长生一声轻蔑的嗤笑。孙清彪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一句猜测极蠢,三五个山贼被迷晕也就罢了,怎可能上千山贼集体失去意识?但他又看不惯李长生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大声道:“李长生,你既然跟踪秦桑那么多回,笃定他和南风寨有关联,一定掌握了一些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内情,还她娘的藏着掖着干什么!快和我们说说。”
长生默了默,摇头:“我不知道。”
孙清彪:“他娘的……”那你嘲笑我?还那么确定秦桑有问题???
长生:“他不是好人。”顿了顿,又补充道:“安榆姐姐不开心,他让安榆姐姐不开心了。”
孙清彪:……
明姝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只觉得这孩子表面阴郁奇怪,内里却单纯得可爱。不过孙清彪他们刚才的对话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情。
听了长生的话,其他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明姝,却见这位东山寨夫人目光清朗,笑嘻嘻转过身来问:“都说南风寨妖兽可怖,可曾伤过人?”
其他人满脸戒备地盯着明姝,白莲花直怕她尴尬,赶忙接话:“寻常人见到妖兽,哪里敢招惹?远远就逃开了,说来嫂子前几日和秦大哥在黑崖岩遇袭,没有碰见这东西吗?”
明姝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当日黑崖岩究竟发生了什么?安榆究竟是被秦桑所害,还是当日秦桑下手前又忽然生出别的什么变故?
“如果是一头妖兽突然从身后袭击,张口将人直接吞入腹中,那些人应当没有挣扎逃脱的机会。”
白莲花咧嘴一笑,似乎觉得明姝想法天真:“嫂子,那些人消失得无声无息,莫说骸骨,连一星半点血肉都没留下。”白莲花也曾远远躲在林中瞧见过妖兽几眼,那两排牙齿尖锐,似能戳破苍穹,叫白莲花现在想起,虎躯仍忍不住缩上一缩。
孙清彪顺着白莲花话想象起妖兽将人撕咬啃噬的画面,庞大的身躯也抖上三抖,不满嚷嚷:“秦夫人可不要为了给秦桑推脱把什么都往妖兽身上推,要是那些妖兽真的以人为食,哈哈,照云山早就血流成海河了!”
白莲花更加不满孙清彪对他秦家嫂子傲慢的态度:“我说你这小子说话真冲,我嫂子不过是帮着一起在想那些失踪人口去向,你急什么?再说就算李长生看到的秦大哥和南风寨私下会面是真,他又哪只眼睛看见秦大哥把各寨的人口运出去?指不定秦寨主正是为了各寨自己冒着危险在和南风寨交涉,你们这些人半点儿力气不出,反而在背后这样说他。”白莲花这话是实实在在的帮亲不帮理,他选择性忽略了秦桑手书的那本名册。
孙清彪冷笑:“没脑子。”
听着他们争执,明姝心中却在思量别的。妖兽将人吞入腹中定是为了吃吗?她想起那日顾修怀假扮吴勇,为了唬她们召唤来百兽的场面。那些妖兽状似诡异吓人,真身不过是山野中的小鹿小兔,又如何能将活人消化?
恰在这时,丛林间陡然传来一声长啸,凄厉绵长,孙清彪庞大的身躯一缩:“妖,妖兽?”他目光慌忙向四处逡巡了一圈,颤颤巍巍埋怨:“没事提这些怪物干什么?真把它们招来了!”
另几位壮士也有些紧张,皆加快了脚步,一时间都没了说话的心思。
他们终于在入夜前赶到黑崖岩。黑崖岩临黑崖江,江水滚滚,水势湍急,江对面便是南风寨所在。
去江约百步,一座小庙靠崖而立,时不时有翻滚的江水拍打上岸,击打在小庙的外墙上,小庙受到侵蚀,便显得破陋。
“啧,老子一看到这座破庙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邪性,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