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复杂程度无以言说。
对视的几秒原则将要启动程序,他们之间名为氛围感的那种东西,忽然就被出现的廖老师打破了。
“感知和集思,都在呀。”
陈感知猝不及防,呛到了,头撇向另一边,咳了几声。
廖老师“呀”了一声,“我吓到你啦?”
他摆摆手,咳嗽没停。傅集思慢条斯理盖上瓶盖,打了声招呼:“老师好。”
“怎么还跟学生似的呀,”廖老师手背在身后,来来回回观察他们的表情,“你们在这干嘛呢?”
陈感知说:“喝水。”
“喝水扎堆凑到这儿喝?”
“我们……”
“不用解释,”廖老师摆起手势,露出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年轻人嘛!我虽然不懂,但我理解。感知,喝完水去操场看看学弟学妹们挥洒汗水,集思也是,干活可别偷懒啊。”
他们两个还像被老师数落的学生,惯性垂下脑袋,答应着说“好”。
廖老师笑呵呵逛进学校超市,买了两大袋零食,出来时往他们一人手里塞了一包糖,扔下一句“老师请客”,然后扬长而去。
两包扣扣糖,两种口味。陈感知说想吃葡萄味的,傅集思就把自己手里那包给了他。
他拆包装袋,平口包装撕开,葡萄味溢出,抖落几颗,放在手心里,拿给傅集思分享。
她不要吃,他就一口吃掉了手心里的几颗。
“我们去操场逛逛吧。”
傅集思指了指超市外的校园广播,正在发出“各就位”的预告,然后操场那边传来枪响,她说:“我要干活。”
“你都翘班这么久了。”
“你别胡说,”她作势要揍他,“我这是正经休息。”
“好好好。”他拿手掌碰一碰她的拳头,幼稚地在无人在意的猜拳游戏中取胜,“我赢了,去操场吧。”
傅集思斜乜他:“那你的组员怎么办?”
“组员当然是干活了。”
她不置可否,表示认可,但也要损两句万恶的资本家:“有钱真好,有钱可以只手遮天,还可以为所欲为。”
“只手遮天有点困难,”陈感知为自己辩解,“为所欲为的权利我正在行使中。”
他们边走边说,出了学校超市,走在阳光下。有男生运球跑过撞到傅集思胳膊,立马停下道歉,认出这是个漂亮又好说话的老师,甜言几句,一顿胡夸:“老师你美若天仙,沉鱼落雁,智勇双全,上厅堂下厨房样样都行,和您男朋友也是天造地设的绝配。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先偷偷溜走了。”
傅集思还没来得及插话,旁边的陈感知开始撇清关系。“不是啊,不是,别误会。”
男生疑问:“不是什么?不是绝配?”
陈感知说:“不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样样都行。”他挥挥手,“快走吧,再不走你们老师一会儿就要发火了。”
男生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既然老师的绝配发话了,那我可就溜了。”
他运着球跑,十几岁独有的活力盛开在青天白日的阳光下。耳边是操场的呼喊和广播的叫好,以及那颗球越拍越远的声音。
“你能不能别乱说?”傅集思慢半拍地去算这笔账。
陈感知无辜摊手:“我没乱说。”
说男朋友的不是他,说绝配的也不是他。他只不过稍稍纠正傅集思非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类人而已。
“我做饭还可以的。”
“嗯,我也觉得。”他很明显在说反话。
傅集思上手要戳他,被他很快躲开。隔着的一拳距离变成一整条手臂的距离,以前看不出来他这么活泼,回到学校竟然活跃得像猴。
“我说真的,”傅集思为自己正名,“我只是懒,但我做饭还可以的。”
他依言:“对啊,你只是懒。”
“陈感知,你过来。”
见她沉下脸色,陈感知低头走过去。刺目的光让傅集思没办法完全睁开眼睛,表情也因此变凶。陈感知去观察她表情:“你生气了?”
没想到傅集思一把抢了他手里的水,一个箭步跑出去,边跑边回头,“最后一个到操场的是小狗。”
短跑决赛的枪声和她奔出去的动作同频,陈感知顺着阳光照耀的地带望过去,一眼望回了从前。
二十六岁,看起来合情合理能被接受的数字,一下子因为傅集思的脚步变得好远好远。
最后,当然是他当了一回小狗。